“这是…”

摩里亚蒂嗅了嗅从锡壶小口中徐徐飘出的特别气味，也未多问便直接接过手中，然后小小抿了一口。立时，一股仿佛混合了辣椒、酸角以及辛叶的古怪酸辣汤水一下直冲其喉头，几乎就要被激得咳出声来。待好容易将之咽下，摩里亚蒂甚至觉得自己的嘴唇、胸膛和肚腹全都被那么一小点汁水给刺激得麻木了过去。

可是，才几息之后，一股暖融融的、好似绵绵炉火的热度便缓缓自摩里亚蒂的心口升起，接着渐渐扩展至全身，使其整个人都感觉有些燥热、内火起来，几欲见汗。

“呵呵，好厉害的汤水，真是取暖的好东西。”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摩里亚蒂将锡壶交还给邦达，一边笑着道：“这是怎么作的？”

“嘿嘿，一点土货。”看着摩里亚蒂微微泛潮的额头，邦达略有些得意地回答道：“是用小火椒、弗林酸根、还有伯伯树的叶子加在一起熬的汤，等一满锅水煮得只剩下一半时就算好了。虽然不值什么钱，却顶能御寒生热。就算是再冷的大雪天，只要兄弟们能时不时地喝上一点，就不用担心冻坏身子了。”

“恩…小火椒、弗林酸根、伯伯树叶…”摩里亚蒂似乎对这种叫做“小红水”酸辣汤颇感兴趣，在听完邦达的介绍后便将其具体配方默记了下来。

“兄弟们，原地休息五分钟！松发一下腿脚，看看哪里衣角有漏风的就赶紧勒好，再喝些小红水，走过这里就该转向了。”这时，邦达转过身对着后面的十个小队士兵低吼了一嗓。

随即，原本排列成整齐一直线的巡逻队伍便停顿了下来。军士们纷纷取出自己携带的水壶打开喝了，接着又各自大力搓着被冻得有些发木的手掌和小腿。不过，自始至终也听到有什么人大声讲话或者随意说笑。

而摩里亚蒂站在一旁细细观察，也对邦达作为伍长的细心关照以及小队整体的纪律性又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

因为是直接停留于冰天雪地的露天下稍作修整，所以也不能待得过久，否则反而容易受寒。所以五分钟一到，邦达小队便再次出发。

这时，巡逻的队伍已经将既定的外围线路全部走完，接下来便是要进入贸易区内巡查了。

因为已过了午夜时分，白日里热闹繁忙、摩肩接踵的贸易区此刻早就是人影渺缈、寂寥无声。

点点的雪花纷扬地飘散在空旷的街区上空，反射出微弱的银光。而在道路的两侧，一栋栋或高或矮的房舍，黑魆魆的，身影模糊。远远看去，便仿佛是一群垂老的巨人，孤寂无奈地躲藏在由黑夜筑起的灰暗角落里，无声呻吟。

“真是静啊…”

站在街道的中央，摩里亚蒂不由心生感触，仿佛突然间就回到了久远之前的某个似曾相识的场景中。当日，也是这般，相似的夜，相似的寒冷，相似的化市为墟。只不过，那时的身旁还有另一个人。而现在，已见不得了。

“摩里亚蒂法师…”见法师顾问忽然停步不前，邦达先是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再一看，却是一切如常，便上前轻轻呼唤一声。

“呵呵，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摩里亚蒂收回自己的情思，淡淡地对邦达一笑，便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而见对方瞬时就恢复正常，伍长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便立即催动队伍跟上。

不急不缓地踏着脚下的积雪，摩里亚蒂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彻底沉静了下来。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新世界已经数年，期间经历种种变故考验，又见识了诸多人物，自以为原先的旧事已几乎遗忘干净。却想不到，在今天这个冬夜又忽然“沉渣泛起”。不过摩里亚蒂自己也明白，过去的终究只是过去的，不论是人也好、事也好，都是只可追忆、不可追索。且更要的，新的自己在此新的世界又有了新的生活、新的目标和新的重要的人。如何珍惜眼前这一切，才是真正关键和需要其认真考量对待的。而当一念思索到这里，刚才还萦绕在心头的一股酸涩、悲凉之气不觉便悄然消散了开来。

虽然些许怀念仍在，但却是不足扰心了。

“摩里亚蒂法师，前面好像有动静！”

而就当摩里亚蒂收拢起思绪，准备再向前去顺道看看自己的奥林匹斯花园时，忽然邦达一个箭步来到其身旁，在他耳畔低声道。

与此同时，之前始终默默跟随在两人身后的十人小队也“哗”地分散开来，从刚才的行进队列一下转变成一个看似松散但实际错落有致的小小方阵。

“动静…的确是。”完全回复了正常状态的摩里亚蒂这时也察觉到了异状，甚至无须动用精神力，感官灵敏的他也已隐隐从呼啸的寒风中听到了几丝类似搏杀的呼喊声和冰冷兵器无情碰撞所迸发出的金铁声。

“弗兰茨、卡瑟留下保护摩里亚蒂法师，其他人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