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了成亲这天,他总还是要出现的。
谢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震天的锣鼓声与鞭炮声交织,从大门外的街道上,远远传进瑶光的院子里来。
今天天还没亮时,她就被叫醒了,由丫鬟们伺候着洗漱更衣,而后扶着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梳妆镜前,由全福夫人手持五福丝线,一边替她开脸,一边念叨着“上敬天地父母,中祝夫妻和顺,下弹子孙满堂”。之后,由丫鬟替她将一头如墨青丝梳起,戴上精致华贵的凤冠,耳著明月珰,黛眉弯弯秒,轻点朱唇,纤纤十指也染上了丹蔻,最后再穿上层层叠叠绣工精致华美的喜服。
昏黄的铜镜中倒映出她的身影,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精致。
便是普通的姑娘在出嫁这一日也是光彩照人的,而瑶光本就是倾城绝色,精心装扮之后,更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饶是这一屋子里都是女人,也不免看呆了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全福夫人笑着,将一个红彤彤圆滚滚的苹果塞到她手中,而后替她盖上了红盖头。
瑶光的视线顺便便充斥着纯正艳丽的红色,还有珍珠与红线编织的络子,坠在红盖头的四角。
接着,视线中便见得一双皂靴,及下垂下的一抹红色的衣摆。
是谢弈,他走到她面前,而后转过身屈膝半蹲下去。
瑶光便站起身来,俯身趴在了她背上。
这是太京城中的习俗,姑娘们在出嫁这一日,盖上了红盖头之后,要由家中的男性亲属背出门,一路背到花轿旁,亲手交到新郎手中,再由后者抱上花轿,整个过程中,新娘子的脚都不能沾地。
谢家如今也就谢太傅与谢弈两个男丁,前者年岁已大,自然是背不了瑶光的,于是就只能让谢弈来。
感觉到身后娇躯靠了上来,谢弈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顾及到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上的笑容也尽量真切。他反过手去搂着瑶光,将人背了起来,往屋外走去。
一路上碰见的下人们,面上都带着真挚的笑意。
“阿瑶。”谢弈轻轻唤了她一声。
“嗯。”瑶光亦低声回应。
“我惟愿你这一生幸福美满,顺遂无忧。”他说,声音略带了两分沙哑。
“谢谢舅舅。”
说着话,很快便出了后院,穿过前庭,从敞开的大门,往外走。
新一轮的铜乐齐鸣,爆竹声震天。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一眼看去,已经排到了街尾去。
谢弈将瑶光背到了花轿旁。
周延璟着一身红色喜服,胸前系着红团花,眼角眉梢,皆是喜色。他看着谢弈,略一犹豫,而后叫道,“舅舅。”
如若今日的新娘不是叫瑶光,不是她的话,谢弈大抵是会笑话周延璟的。
可惜没有如果。
谢弈背着瑶光站在花轿旁,视线落在周延璟脸上,仔仔细细的打量过他后,开口道,“子安,今日我便将阿瑶交给你,愿你一生将她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1
周延璟神色认真的点头应下,“从今往后,我决不会让阿瑶受半点委屈。”
谢弈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将瑶光交到了他手中。
娇躯入怀,一瞬间,周延璟觉得,这些时日以来,一直空荡荡无所依的心,像是风雨中飘摇的船只,终于找到了停泊的渡口。
岸上灯火阑珊,是归处。
瑶光有周延璟抱着,拜别谢太傅与谢夫人,最后是谢弈,这才被抱进了金银彩绣的花轿。大红的轿帘子放下来,伴随着铜乐齐鸣,轿夫抬起轿子,缓缓而行。
谢家嫁女,永定侯府娶亲,红妆十里,浩浩荡荡。
抬着各色嫁妆的队伍,从接头到结尾,一眼看不见头。沿着太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走过一遭后,来到张灯结彩的永定侯府。
按照习俗,把所有流程走过一遍后,二人牵着红绣球,到了正堂。
上首处一张香案,喜烛高烧,烟雾缭绕。
高堂亲眷,满座一屋。
司仪上前,开始赞礼。
只是这一项才进行了一半,便被打断了。
只听内侍独有的阴柔而尖利的嗓音从外面传来,圣上驾临。
虽说谢周两家结亲,是皇上赐的婚,但是谁也没想到,日理万机的帝王,竟然会亲自到来。
满座皆惊。
随后不久,婚礼继续。
只是高堂之上,多了一个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引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