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下之后,周嬷嬷拿了话本子和糕点果脯,让宋瑶看着吃着解闷。
宋瑶翻开话本子,虽然已经告诉了自己要放平心态,但还是看不进去,就问周嬷嬷:“嬷嬷,飞歌呢?怎么好几天没看见她了?”
周嬷嬷道:“这几天一直在院子里做活呢,恐她惹了娘子烦。”
宋瑶说不会,“嬷嬷把她喊进来吧。”
她还挺想看看飞歌的,看到飞歌,她就能想,像飞歌这样的笨笨的丫头,还能活的好好的,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没多会儿,飞歌不大情愿地进了屋。
自从上回从安毅侯府回来,飞歌就怕了宋瑶。周嬷嬷不让她进屋伺候,她心想正好,十分自觉地就只在屋外洒扫。后头宋瑶一直兴致不高,也就没想起她,现在猛地找她,飞歌就觉得肯定没好事。
“你认识字吧?我眼睛累,你给我读话本子吧。”宋瑶把书递给飞歌。
飞歌蔫蔫哒哒地应了一声是,在她旁边的绣墩坐下了。
她是家生子,本不该读书习字的。但家里对她指望颇大,所以也是下了重本给她学了,就指望着她往后给主子红袖添香呢。没成想这通身的本事,没在她们公子身上用上,倒是用来给宋瑶念话本子。
宋瑶撑着头吃着果子,听飞歌念书,很快就听得入神,再也没工夫去想旁的了。
楚承昭睡到中午起来的时候,就听到飞歌在念书。
宋瑶时不时插上一两句,问她:“后来呢?那个书生怎么样了?”
飞歌小声求饶:“奴婢喝口茶歇歇再给娘子念吧,这个时辰也该摆饭了。”
宋瑶不肯,轻声道:“不行,我现在就想听,我一边吃你一边念。”
然后周嬷嬷和轻音就一起笑了起来。
楚承昭不由也跟着笑。从前只觉得屋子里冷清,如今不过多了个宋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添了不少乐趣,也总算让冷清的屋子里有了过日子的气氛。
他下床穿鞋,出声道:“你别为难飞歌了,我看她嗓子都快哑了,先吃饭吧。”
飞歌扁了扁嘴,好在她们公子比宋瑶和善,真要这么读下去,她真是话都要说不出了。你说她怎么以前就那么傻,还觉得宋瑶没本事好欺负。现在她随便一个吩咐,都快磋磨死了她了。
“行吧。”宋瑶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飞歌,“你也去用饭吧。一会儿回来接着念。”
飞歌应了一声,起身福了福身,逃也似的跑了。
轻音摆好了饭,周嬷嬷给楚承昭送了热水洗漱。
许是因为相拥着哭过一场,又许是楚承昭眼下真的是难得的好性子,这会儿宋瑶看到楚承昭倒是没那么害怕了。
两人吃过了饭,宋瑶有一搭没一搭地抿着果茶,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去偷瞄他。就等着他走了,好让飞歌接着回来念话本子。
楚承昭却是没走,让初十去前院取了自己没看完的书来,坐到临窗的贵妃榻上看书去了。
这日日头极好,午后的阳光倾洒进屋,暖融融的一片,很是安逸。
周嬷嬷拿了花样儿来给宋瑶瞧,问宋瑶喜欢什么样儿的,她好提前给孩子准备起来。
听到是给自己孩子做小衣裳,宋瑶立刻来了兴致。
原身随着亲娘在市井长大,只会一点粗浅的针黹缝补,倒是不会绣花。她更别说了,压根是个门外汉。本也没想着去学,如今有了孩子,宋瑶还是很想给孩子亲手做些东西出来的。
看她有兴趣,周嬷嬷当然没有不乐意教的,当即拿了针线笸箩来上手教她。
宋瑶想给孩子做小衣裳,便不用学什么绣花,周嬷嬷只从最简单的针法开始,教她缝衣裳。
宋瑶乖乖地跟着学,但或许是她和原身都没有天赋,缝出来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条蜈蚣似的,很不美观。她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嬷嬷别嫌我笨,我会用心学的。不然给我几块碎布头,我慢慢练吧,不好糟蹋好料子的。”
周嬷嬷还未出声,就听坐在床边看书的楚承昭道:“不妨事,一点料子家里还是有的。这两年宫中赏赐了不少料子,都堆在库房里呢。”
宫中逢年过节都会有赏赐,楚承昭品级不低,又得永平帝青眼,自然得的事优厚的一份。只是他不是个喜欢奢侈的,一个季度也就做两套常服,宫中当差的时候又是穿侍卫制服,也不想把料子拿回去便宜郑氏,便都堆在了外宅的库房里。
宋瑶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漫不经心地小声嘀咕:“再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你还真当自己现在是天潢贵胄呢。”
话一出口,宋瑶就后悔了。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楚承昭现在没有恢复皇孙身份,只是安毅侯府世子的庶出子。她这话怎么听都像是看不起他似的!
楚承昭却没发怒,挑了挑眉扔下书坐起身,“嬷嬷拿库房的钥匙来,给这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开开眼。”
周嬷嬷抿嘴偷笑,没多会儿就把钥匙取来了。
宋瑶皱着一张小脸跟在楚承昭身后往库房去,急急地同他解释:“妾身刚说话没过脑子,不是那个意思。妾身就是……就是想节省一些。公子千万别放在心上。”
楚承昭拉住她的手腕,“好了好了,我都没说什么,你这么急做什么。同我进来看看,看看我有没有夸大其词。”
进了库房,宋瑶惊讶地嘴都合不上了——
这也太太太太多了吧!
库房里堆放着成箱子的布匹,还一看都是上好的料子,几个博古架也是放的满满当当,什么珊瑚摆件,翡翠白菜,古董花瓶,宝石盆栽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宋瑶‘咕咚’一声咽了口水,讷讷地问他:“这些……这些府里太太都不管的吗?”
楚承昭轻笑出声,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府里太太若是知道了,自然是要管的。只是我不说,她凭什么去知道呢?我那嫡出大哥,不过是个三等侍卫,一年到头也得不到什么赏赐,我只把每个月的月俸往公中一交,太太便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
宋瑶战战兢兢地进去看了一圈,连手都没敢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打烂什么。最后她真的服气了,她可的确是太没见过世面了,这库房里随便一件摆设都能卖个成千上万两银子,她怎么会觉得楚承昭穷呢?!果然啊,皇孙就是皇孙,老皇帝怎么可能亏待自己的亲孙子呢?眼下明面上不能认他,旁的必定是要给他找补的。
楚承昭抱着双手看她在库房里一脸好奇和赞叹地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的,不由笑得越发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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