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不高兴了。”冯员外收起了笑,安抚他道。其实他不是天生爱笑,反而惯常板着脸的那么一个人。只是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颇为严肃。这样子于生意场上很不讨好,便养成了在人前未语先笑的习惯。不过若是他本质上真是那么人畜无害,多年商海沉浮,早就被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冯源也未必会服他。
“下个月多给你补贴一个月的花销,看到什么喜欢的尽管买了。”冯员外又继续道,“你当你爹娘特地把你送回来是为了什么?自然是等你再大一些,拜入郑举人门下当学生的,你倒好,才回来几天就把人家儿子给打了!”
冯源只知道是家里安排自己回这乡下来的,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何。明明京城里那么好,哪里这破地方能比的。
“不就是一个举人,京城里多的是。”他小声嘟囔。
冯员外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他低下头不再说话。
京城里举人确实多,但像十几年前郑仁那么文采斐然,享誉京城的能有几个?再说自家虽然生意现在做的不错,兄嫂都在京城扎根了,但到底是商户人家,哪个举人就能瞧上自家了?
倒是这位郑举人,既有真才实学,又不以门第看人,广收学生,是自家子侄进学的上上之选。若不是自己独子实在上不得台面,还轮不到冯源呢。
当然,也不是只为了这一遭,他对郑家还另有所图。不过眼下还不是同冯源解释这些的时候,冯员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第30章 出手教训
第三十章
薛直跟郑仁一同从王先生处一起回来的,送走冯员外后,两人就关于学堂的事聊了会儿。
郑仁也提点了薛劭两句,叮嘱他在里头一定要守规矩,听王先生的话。
薛劭都乖乖应下,马上就能每天跟郑誉在一处了,他自然是心情大好。两个大人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跟郑誉一起憧憬往后的学堂生活。
时间很快过去,见天色不早,推辞了郑仁留他吃夕食的邀请,带着薛劭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薛劭有话想说,欲言又止的。
薛直看出来了,便问他:“怎么了,憋什么坏呢?”
薛劭想了想,说:“爹,阿誉刚才偷偷跟我说,那个冯员外不是好人,让咱们小心。”
“咱们跟他们家也没什么交情,管他好人坏人呢。不过那个冯员外看着挺和气的,怎么这么说?”
“阿誉说,他家之前想把姐姐娶回去当儿媳妇呢。冯员外的儿子,阿誉说好胖好胖的,还喜欢成天在街上看好看的姑娘。”薛劭又嗤笑一声,“姐姐那么好,就他那样的还想娶姐姐呢?”
薛直脚下一顿,“有这种事?”
他一停下,走在旁边的薛劭就超过了他,忙止住脚步说:“对啊,阿誉说的,不会有假的……爹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薛直又继续往前走,“没什么,爹就问问。”
薛劭‘哦’了一声,转而开始说起第二天要上学堂的事——
“爹,你说学堂里学的东西难不难啊?我现在还不识字,会不会被王先生嫌弃啊?”
“不过今天看王先生也挺和气的,还跟我说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请教他。那我真去问的时候,他应该不会嫌弃我吧?”
“爹……”
“爹!我跟你说话哪!”
“哦,你刚说什么?”薛直回过神来。
薛劭不满地嘟囔道:“我刚在说学堂的事情呢。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薛直轻咳一声,掩饰过尴尬,“爹想事情呢,你接着说,接着说。”
“还说什么呀,都说完了。”薛直踢开脚边一颗小石子,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爹,你在替姐姐担心对不对?”
薛直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这不是。
不过薛劭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道:“郑伯伯对姐姐很好的,不会把他嫁给冯家那个大胖子的。”
薛直却觉得心里很是不舒服,说不出的味道。他不敢肖想的好姑娘,居然还成了别人嘴边觊觎的肥肉……那个冯公子,很好,有机会一定得见见!
这天晚上,薛劭就一直觉得他爹怪怪的。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反正就跟平常不一样。他说三句,他爹能听进去一句就不错了。
*
同样的,郑仁对冯员外也没什么好感。
送走客人后,他便去郑绣屋里同她说话。
“那个冯员外没跟你说什么吧?”
郑绣摇摇头,“没有,冯员外只说要等爹爹回来,亲自同您道歉。我上过茶,就让爷爷去同他说话了。”
郑仁点点头,又道:“往后他要是无事再来,爹若不在家,你便不用出去待客了。让你爷爷奶奶看着办就成。”
郑绣自然明白她爹这是自己的回护,“爹不用担心我,冯家有钱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强娶不成?他上门是客,我便沏茶以待,不过如此。”
*
本以为他们同冯家的交集也不过于此,没想到过了两天,郑誉愁眉苦脸地下学回家。
郑绣还当他又在学堂里怎么了,问起来。
郑誉才苦着一张小脸说:“这两天冯源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天就在我和阿劭跟前晃悠,说什么要同我们结交。可我们明明前两天才打过架啊……不过那也不碍什么,他今天还非要让我们去他家做客。我们不想去,他就拉了我们一路,还好后来阿劭机灵,找准空当拉着我跑了……姐姐,你说冯源是不是心有不甘,想伺机报复啊?”
“不会吧,”郑绣道,“上回冯员外那么客气,还让他赔礼道歉,私下肯定会叮嘱教育他的。他总不会不听她叔叔的话。他应该不是想报复,只是真的想同你们一起玩。”
“玩什么啊,他跟我差那么多岁,我们玩的他也不感兴趣,反而一直问我们读书写字什么的。每天在学堂里被先生问,回来要被爹问,现下还要被他问来问去,我都快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