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着太子道:“您别介意,阿勉也是被我们阿劭带坏了。”
太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碍事,本就是家里吃饭,不讲究什么规矩。”说着便也动了筷子,也是先吃的郑绣做的炸猪排。
郑绣心里也挺忐忑的,没想到自己想来哄孩子的一道菜,居然能被太子吃的一天。
太子吃过后,还夸赞道:“确实味道独特,怪不得阿劭心心念念。”
薛劭已经拿着筷子看了半天,郑绣对他点了点头,他才动了筷子夹了一块吃起来。
饭菜不论到哪儿都是有人抢着吃才香,薛直以往对这种哄小孩子的玩意儿也不大喜欢,此时也伸了筷子。只是筷子伸过去,还没碰到。
‘啪’一声轻响,郑绣已经拍上了他的手背,“你身上有伤呢,不适合吃。”
薛直做了个扁嘴的动作,可怜巴巴地缩回了手,问郑绣说:“那我吃什么?”
郑绣看了看,确实准备饭菜的时候没想到他,光想着怎么款待太子了。乳鸽和肘子都有些油腻,干贝和海参更是发物。还在几道素菜都看着十分清爽。
“多吃菜吧。”郑绣说着给她盛了一碗苋菜羹。
薛直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却也不敢违抗媳妇儿的意思,只好可怜巴巴地道:“光吃菜不下饭啊,我浇点肉汤拌拌饭行不行?”
他们的互动太过有趣,尤其是太子打小就跟庆国公府走动,从来没见过薛直这副样子,在旁边不禁就笑了出来。
郑绣不好意思地道:“您吃菜,别管他。”又板着脸对薛直道:“不行,汤里都是油,你不能吃。就吃菜。”
薛直颇为沮丧地‘哦’了一声,认命地往几道蔬菜伸了筷子。
薛劭和薛勉都是一阵偷笑,然后埋着头尽情吃肉。
薛勉特别坏,还砸吧着嘴对薛直道:“二叔,没事,我帮您多吃些。”说着夹了一个大肘子,放到了自己碗里。
薛直佯装发怒地瞪了他一眼,他笑嘻嘻地只管啃肘子肉。
太子久居深宫,从小就是自己一个人用饭,就算偶尔跟他父皇用膳或是出宫跟贵和长公主一道用饭,讲究的都是‘食不言,寝不语’,从来没见过这样热热闹闹吃饭的光景。他心情不由也轻快了几分,连带着胃口都好了。
郑绣也知道大户人家都是有规矩的,因此过后就不再说话了,只是时不时给两个光顾着吃肉的孩子夹筷子蔬菜,再盯着薛直,不让他往肉菜里伸筷子。
饭后,太子却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跟郑绣薛直等人又一起用了茶水。
“听闻婶婶的父亲正是当年享有才名的郑举人。”太子喝着茶,忽然道,“我小时候就读过郑举人的锦绣文章,真可谓是针砭时弊,见解独到,到如今还能背出两句。”
听到太子夸赞了自己的爹,郑绣与有荣焉地笑道:“您抬爱了,父亲回乡教书已经许多年了,也许久没有写文章了。”
太子不禁可惜道:“那确实可惜了。想郑举人那样的才华,若是再考科举,自然能更进一步,位极人臣。”
这话在别人嘴里说出来或许是恭维之词,可从太子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郑绣不知道如何回答,便看向了薛直。薛直便接口道:“岳父年后便要上京,届时应该会逗留一段时间。”
太子面上一喜,“那好极了,到时候我再上门请教一二。”
太子用了‘请教’这个词,郑绣心头一跳,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第107章 107
第一百零七章
不过太子说完这两句便不再提郑仁了,转头继续跟薛勉说说笑笑。仿佛刚才那几句话不过真的是茶余饭后的闲谈。
太子又在浩夜堂逗留了大半个时辰,起身告辞。
薛直和郑绣亲自相送到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带着人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目送他们走远后,郑绣抚着胸口道:“再多来两回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薛直不禁哈哈一笑,“殿下平易近人,你真不用想那么多。”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浩夜堂去。
郑绣让跟着的丫鬟小厮都站远了几步,道:“殿下刚才提我爹,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薛直道:“岳父文采斐然,是个难得的人才,殿下生下笼络之心也在情理之中。”
“可我爹,他志不在庙堂……”
“此一时彼一时,我回京后听到了一些事儿,本是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同你说的。”
外头到底不方便说话,薛直便说回去了再跟她细说。
到了浩夜堂,郑绣让丫鬟小厮都在外间守候,他跟着薛直进了内室。
薛直也不兜圈子,只把自己回京后听说的事同她说了。
多年前郑仁中举之后便在京城成了亲,娶的不过顺天府旗下的一个幕僚的女儿。
那个幕僚家里一贫如洗,却也是书香世家,因看重郑仁的才华,便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他。
婚后郑仁和妻子琴瑟和鸣,没多久就生下了郑绣。
可没想到一次偶然上街,忠勇伯府的小公子看上了郑绣他娘。本朝历代举人就可以为官,但多是当些小官的候补。郑仁那时候的官阶亦不高,自然不能与之抗衡。几番巧取豪夺,断了郑仁的科举路不说,还气得郑绣的外公突然犯了心疾骤然去世。
周旋了几年后,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参了忠勇伯府好几次,都未见成效,反让忠勇伯府真正记恨上了郑仁,更加难为起他们来。郑仁和妻子心灰意冷,便辞官归去。
郑绣她娘也因为自己而连累父亲早亡而耿耿于怀,跟着郑仁回乡没过几年就得病辞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