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名士 雾十 2921 字 17天前

但王济却在继续充满期待的看着卫玠,示意他说点什么。

“恩?”卫玠抛出了个问句。

二舅果然顺着台阶就下来了:“要不要来和舅舅当邻居?”

“……”所以你安利了半天,其实是在和我推销墓地选址吗?卫玠只能小心翼翼道,“我大概会和阿娘、阿爹一起?”

qaq安利失败的舅舅有点心灰意冷,为什么连走卫玠的路线都走不通呢?死后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第24章 古代二十四点都不友好:

其实北邙也不都是坟地,它只是以极佳的阴宅风水闻名全国而已,并不代表着这里就没有人住了。

只是人口有点稀少,炊烟稀稀疏疏,落寞的很。

王济却很满意这样的生活环境,大半追求自然的魏晋名士都会很满意。他打开马车的木门,站在车辕上远眺,一眼望去便是无垠的旷野,滚滚的麦浪,以及如黛的远山。金乌西坠,云卷云舒。

风卷起王济菖蒲色的长袍袖口,如云如浪,写意风流。

王济胸中忽有一腔情意在酝酿,终口出气韵悠长浑厚的奇怪调子,却富有一定的韵律。那一刻,天高云淡,倦鸟归巢,夕阳洒在他的脸上、身上,带着某种神秘而古老的浓重色彩,暮霭沉沉间,唯有婉转而高亢的声音在回荡,【这就是你一直好奇的“啸”。】拓跋六修对卫玠道。

啸是古代一种特有的歌吟方式,没有什么特定的模式,或者是切实的歌词内容,就是表达一种心情。到了现代已经彻底失传,让卫玠曾一度以为啸就是傻逼兮兮的嘶吼。

如今卫玠才发现,他这个现代人真的是太没见过世面了。

竹林七贤中的阮籍,卫玠的外祖母钟氏,都是史料记载中极善啸咏的名人。其实他们之间所会的啸也有不同,分为名士之啸,妇女之啸,这些都是卫玠所还不能懂的东西。王济继承了钟氏这方面的优点,随性的一啸,便如煌煌梵音,将天地衬得更加广博。

他立于风中,放声长啸,任长发随意飘散,一如他自由的心。

那就是我的舅舅啊,卫玠突然心中出某种压都压不下的骄傲。哪怕他舅舅是个著名的蛇精病大龄中二病,谁也不能否认了王济骨子里那份洒脱的魏晋风度。

王济兴之所至,甚至把卫玠也抱出去感受了一下。

邙山晚眺,可是洛阳八景之一。

“看,那依山而建的,便是舅舅的别苑了。”王济把卫玠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就像是捧着什么珍视的宝物,他将他们未来要住很长一段时间的家指给了卫玠看。

王济的北邙别苑很大,说是别苑,其实更类似于坞堡。

坞堡,又称坞壁,是一种世家豪强方便聚族而居的防御型建筑,内部有部曲,有家兵。建在山林崎岖险阻的地方,内部却又可以进行农务耕作,田圃池塘、牲畜家禽,应有尽有,关起门来,便能自成一方桃园天地。从外面看,坞堡其实有点类似于欧洲中世纪的城堡。四周环以深沟高墻,内部房屋毗联,四隅与中央另建塔台高楼(引自百度)。内部更是错综复杂,俨然就是一个小型的村落社会。

在北邙别苑里生活的人,自然都是王家庇佑下的村民、部曲和奴隶。

在这里,王济就是他们的王,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而卫玠……大概算是太子?正牌太子(王济的庶子)却连跟在卫玠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事实上,王济把他的儿子们都留在了京城,受他父母管教,他很不耐烦应付孩子。卫玠除外。

王二舅这一路其实都有点心花荡漾,因为他没想到只是去探一次病,就能得到一个妹子~(≧▽≦)/~他简直恨不能昭告天下,逢人就说。

可惜,这一路上实在是没什么倾诉对象,王济只能在到了别苑后,对他老婆常山公主炫耀:“这就是我的妹子。”

“……”啥?

豪气万丈的王二舅在那边已经自顾自的决定,他要搞个清谈会,搞个最大的清谈会,宴请京中好友,海内名士,都来见一见他的妹子。

“……”你到底说了个啥?卫玠终于发现不对了。

拓跋六修很努力的才没笑出声,只默默在心里给卫玠点了个蜡。

……

常山公主与王济成婚数十载,外界不是传他们要和离,就是传他们正在和离的路上。

不少人都分析的头头是道。常山公主不仅双目失明,还没有一儿半女傍身,性格又总是端着公主的骄矜架子,妒忌尤甚(《晋书》中的评价)。这让王济如何能喜欢她?王济好歹也是太原王氏的嫡子嫡孙,虽然性格一言难尽了些,但其他方面都是不输人的。允文允武,又长相俊秀,被迫摊上这么一个政治联姻的老婆,换谁谁能高兴?

卫玠在此之前对常山公主全部的印象,就仅限于她和他娘王氏的关系貌似不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面对不靠谱的舅舅把他往常山公主面前一扔,就自顾自的去呼朋引伴写信的现实,卫玠很是忐忑。

毕竟他无往而不利的最大金手指就是他的颜,但常山公主却看不到,简直是他的人生克星有木有!

常山公主面对丈夫的日常抽风倒是很淡定,并不出声阻止,任由王济胡闹。大概只要王济不会抽风抽到要造反,那么哪怕他把天捅个窟窿,常山公主都不会干涉。她只会脊背挺直的端坐于高位,如一尊不喜不怒的的菩萨泥塑。

卫玠上前行礼,顺便悄悄打量常山公主。

这是一个实际年龄四十多岁,但看上去却好像只有三十出头的中年妇人,保养得当,肤白貌美。穿着魏晋贵族妇女最流行的服饰,上简下丰,裙长坠地,饰以纤髾,庄重又奢华。

“纤”是下摆上一种三角形的丝织装饰,上宽下尖,数个搭配,形成了层层叠叠的视觉效果;“髾”就是绸缎飘带,走起路时,随风飞起,如燕子轻舞,似仙女下凡,充满了韵律和灵动的美感。

但常山公主真正的美,却并不在于她耀眼的服饰,也不在于她古典的妆容,而是那种生于皇室的天生贵气。哪怕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也没有谁敢轻易忽略了去。

在和常山公主短暂的见过礼后,卫玠就为这位公主舅母的性格找到了一个准确的形容词——冷若冰霜。她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那就是面无表情。唯有面对手上常年握着的一串佛珠,才会稍稍有一丝人气,那是支持她走到如今的精神信仰。

卫玠手上也有一串净检法师赠予、拓跋六修暂时依附的佛珠,他在心里盘算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借此打开和舅母之间尴尬的气氛。

事实证明,不能。

没等卫玠扯上佛珠上,他和公主舅母的谈话就结束了。全程还基本都是由常山公主的贴身婢子将离完成的。她对卫玠说了他在北邙别苑的一应生活安排,在哪里住,在哪里玩,平日的吃喝怎么解决之类的。

待事事妥帖的简单介绍完之后,常山公主就冷着脸,强硬的命人带卫玠先去后面的暖阁休息了,一副恨不能早点摆脱卫玠的模样。

说卫玠并不受伤,那肯定是假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家人这么明显的不喜。

不过,卫玠想开的也很快,他又不是五铢钱,怎么能要求人人都喜欢他呢?而且纵使是五铢钱,也有嫌弃它铜臭阿堵的呢。

卫玠一直没办法和拓跋六修交流,因为他身边始终围着人。赵钱孙李这四个婢子在临行前,被王氏耳提面命过数次,绝不许把小郎君独自留下,外面不比家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