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2 / 2)

“你没有食物和水。”

“你车上有,我可以抢你的。”陆玉山分析道。

“……我看你是真的找死。”顾无忌眉头皱了皱,眼里真真切切是不耐烦了,一闪而过的冷芒锋利不已,“你是不是还不清楚状况?”

陆玉山幽幽笑了笑,说:“我正是太清楚了。不过我答应,反正我为他鞍前马后得已然和狗差不离,走吧,先去防空洞。”

话音刚落,顾葭坐着的灶台身后就响起乱七八糟的声音:

“等等壮士!”

“别开枪别开枪!”

顾葭吓了一跳,扭头就见两个脸蛋糊得黑乎乎的农民瑟缩地半蹲在灶台里面,那是顾葭和陆玉山之前躲过的地方,里面竟是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大饼脸梳着两条粗辫子的女人,一个是没有双臂的男人。

第203章 203

陆玉山第一时间也是一愣, 随即稍微将顾葭挡在身后, 对着从灶台里面钻出来的两个人说:“你们是这间屋子的屋主?”

女人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旁边那位拿着枪指着他们的顾无忌,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在顾葭等人身上转来转去,仿佛在找其中的老大,最终她选择对顾无忌说话:“这位大爷, 我们也不是这间屋子的屋主, 只是听说要打仗了,大家都乱跑,有些外地来的土匪也从山上下来了,我们是躲土匪才钻进来的。”

“是啊是啊。”没有双臂的男人很瘦,佝偻着腰背,像是一只煮熟了都没有人愿意吃的虾米,声音真诚地不得了, 生怕顾葭他们不相信, 连连点头,但却没有自己的主见一样,只是点头,没能说出其他话来。

“方才我们不小心听到你们说话了,日军是不是就要轰炸来了?哎呀, 这可怎么办!”女人苦大仇深地抹眼泪,将脸上那些在灶台里面蹭上的黑灰都擦掉一些,露出黄乎乎的皮肤, “我以为咱们这边这么偏僻, 怎么也不会过来啊。”

顾葭听了这些话, 倒是有些明白了,原来这两个人是本地人,但是心存侥幸,觉着这里地处偏僻,便舍不得家里的东西,所以不愿意走,土匪来了也只是背着两个大布袋藏身这样一个角落,布袋子里恐怕就都是一些值钱的东西,瞧这两人抱在怀里跟儿子一样的架势,谁要是敢抢他们的布袋,他们估计得和谁拼命来。

“不若你们随我们一同去防空洞那里先避一避吧,日军的轰炸不会太久,不然他们要一堆破烂做什么呢?你们说是吗?”顾葭见这两人哆哆嗦嗦很害怕的样子,便又对弟弟道,“还不把你的枪收起来,不必这个时候还举着,不累吗?”

顾无忌哪儿能不累?他这些天就没有不累的时候,可这些大可不必讲给顾葭听,他希望他爱的哥哥不要为自己担心。

枪收起来便收,反正只要陆玉山弄小动作,他能一枪崩了对方就行了,时时刻刻的拿着,还耽误事情。

“好。”顾无忌收起枪,打算自己去背哥哥,但想到这样子就得让陆玉山去提食物和水,这两样多重要啊,给了陆玉山不放心,可如果他和陆玉山反过来,自己提食物、水,陆玉山背哥哥,他也不舒服。

正当顾无忌心里为难,顾葭早就站起来,虚晃了两下,摆脱了贫血后的眩晕后,拍了拍顾无忌和陆玉山的肩膀,鼓励道:“好啦,我们走吧,说起来我还从未去过防空洞,听说上海地下有近千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陆玉山仿佛是察觉到顾葭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便说:“你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

顾葭说:“不对吗?”

“对的。”陆老板笑了一下,首先出了屋子,对顾无忌说,“你在这里看着他,我一个人去拿食物什么的,比较快,车子停得比较远,大家一起去的话,那还没拿回来就全部被炸死了。”

顾无忌还未说话,就听到哥哥道:“这样就好,我们在这里等你。”

陆玉山摆了摆手,径直走了。

两个农民模样的男女还局促的站在原地,不大想等,于是女人先行走过来,对顾葭说:“那个,这位先生,你看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然我们就先走了?”

“是啊是啊。”

“好啊,没关系的,你们知道防空洞在哪儿吗?”顾葭心思透彻,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是生怕等待的时间太久,轰炸机都过来了,他们还没有藏起来,这是在是人之常情。

“知道啊,就从最大的那个房子的枯井下去就行的。”女人说着,眼睛看了一眼陆玉山落在灶台上的医药箱,却没敢说什么,灰溜溜的拽着男人的衣服匆匆离开。

至此,空旷的小村里便只剩下顾家兄弟两人了。

等待的过程里,顾葭和弟弟两人找了两把木椅,坐在阴凉的大树下,一边眺望远方,一边凝视对方。

此时月色正好,清辉疏影、星光卷云、田间的野花;淡淡的血腥味、汗味、硝烟味;耳旁的虫声、晚风声、呼吸声,处处都是世间最好的事物。

耗尽金钱追堵陆家船只,后又杀了几个日本兵,和陆玉山逞凶斗狠了一番的顾无忌顾四爷,此刻双手拉着顾葭的手,倒是无话可说了。

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感受这重逢的宁静和放松。

他们都下意识的不去谈论分别的那大半个月里,彼此都做了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即便两人曾大吵一架说不管什么秘密都不许放在心里,可当真遇到难题,他们也还是习惯有苦自己吃,不愿意让爱的人知道。

互相为了对方好而让自己辛苦的事情,他们都做过不少,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们心里现在大抵是暖的。

“你长胡子了。”顾葭用那没有伤的手抚摸弟弟的脸,摸到一圈浅浅的胡茬。

顾四爷干脆蹲下去,蹲到顾葭的身边,像小孩子那样把脸埋在顾葭的怀里,深深的呼吸着他熟悉的气味,玩笑说:“哥你帮我刮吧……”

“好啊,一会儿我们安顿好了,若是能找到刮胡刀,哥哥帮你刮得干干净净滑滑溜溜的。”顾葭摸了一会儿弟弟的胡子,眼眶都是热的,但这回忍着,又去揉弟弟的黑发,这头发也长长了些许,没有打理,但是依旧摸着很舒服就是了。

“哥,你饿不饿?”顾四爷忽然道。

顾葭想了想,说:“我吃了半个苹果,不饿的,你饿了?对了,你怎么会在车上准备食物和水呢?难不成你知道我们会用得到?”这的确是个疑惑,毕竟弟弟准备这些的时候,自己还在穿上呢,若是陆玉山不打算下船可怎么办?不是白准备了?

顾无忌却不回答,而是说:“我饿死啦,哥哥给我煮面吧,一会儿让姓陆的弄些柴火,我们去防空洞里吃点儿惹的东西。对了,我还准备了很多法棍,硬得能砸死人,泡发了也能吃,闻着味道很香;美国罐头那种东西我也准备了不少,就是不知道那个姓陆的小子能不能拿得动,东西太多了。”

顾葭还是头一次听弟弟说陆玉山‘姓陆的小子’,不过转念一想,陆玉山可不就比自己和弟弟都小么?只不过这人生的好,高高大大的,体魄健美,气势惊人,于是时常就叫顾葭遗忘了陆玉山才二十岁。

二十岁的自己,当年在做什么呢?

顾葭想了一会儿,想不起来,他的生活在遇见陆玉山之前,仿佛很一尘不变,除了参加宴会就是和朋友们玩耍,看起来好像哪里都留下了他的影子,但实际上远没有这几个月惊心动魄、记忆深刻。

想到这里,顾葭不免感觉自己有毛病,舒舒服服的日子不好吗?怎么老喜欢这种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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