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贵妇人撇嘴道:“倒也怪不得肯嫁给那位陆五爷了。”
知道萧知是这样的身份,屋子里坐着的一众人都有些看不起了,她们在座的不仅嫁得好,就连出身也是极好的,心里也难免把人分个三六九等,萧知是孤女出身,她们自然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的。
不过看不起是一回事,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得,毕竟这位的背后还有个煞神在呢,即便那个煞神现在站不起来了,可以前积累下来的凶名还在。
底下的议论声渐渐清了,崔夫人也就发了话,“请陆五夫人进来吧。”
没一会功夫。
那块锦缎布帘就被人掀了起来。
到底是个生面孔,在布帘掀起来的那一刹那,还是有不少人有意无意的朝外头看去,在她们的心里,孤女出身的萧知肯定是上不了台面的,保不准连头都不敢抬,可曝露在她们眼前的景象却和她们想象的有天壤之别。
她们以为萧知肯定是脚步仓惶,不敢抬头,露出一股子穷酸相。
可事实是——
萧知穿着一身大红色绣仙鹤如意的竖领长袍,外头披着一件缀着白狐毛圈的斗篷,手里揣着个兔毛手笼,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打外头进来。她微微抬着下颌,眉目温和又清平,发髻也梳得很好看,头上簪着的几支珠钗,但凡懂行的都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
什么穷酸?
恐怕宫里的妃子也就这么一番打扮了。
再看她的身姿仪态,一步步打外头走来,端得是不疾不徐,步伐从容,而从始至终,她腰间坠着的玉佩络子,竟是连一丝声响都未发出,而头上的珠钗也是纹丝不动。
这样的仪态,恐怕就连宫里最严格的教养嬷嬷都指不出一丝错。
刚才还看不起萧知的一众人,此时见她这幅模样,心下倒是都有些暗暗称奇,不是说是个小门小户的孤女出身吗?现在小门小户都这么厉害了吗?
萧知脸上的表情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走路的时候连眼都没有斜过,不过余光还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屋子里的人都是认识的人,坐在左边的是徐都护的夫人,右边的是户部尚书家的娘子。
善行斋布衣施粥,就连天家也时常夸赞。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不想要好的名声,可这后宅命妇们想要积攒好的名声可不容易,这也是为什么每年都有人削尖了脑袋想进这善行斋。更何况,进了这善行斋,也算是和京中最金贵的人打了交道。
人情来往的,谁不想跟这些人打交道呢?只不过她以前从来不需要主动去跟其他人打交道,她只要坐在那,就有的是人过来打招呼。
收了思绪。
又往最前面的那位贵妇人看去。
崔夫人,崔相的夫人,她曾经也是要唤她一声崔姨的。
快走到众人跟前了,萧知把手里的兔毛手笼一摘,递给了身边的如意,然后便朝众人福了福身,柔声道:“陆萧氏请众位夫人安。”她言语从容,仪态也十分端庄,此时虽是在行礼,却也没有显得卑躬屈膝。
十分寻常的一道礼数,不多不少,恰好。
崔夫人在看到萧知以及她身侧如意的那一刹那,眼眸有些微闪,不过很快,她就很好的掩饰住了自己眼中的思绪,冲人笑道:“陆五夫人快起来。”说完,又请人入座,等到丫鬟上了茶,她才继续说道:“冒昧请五夫人上来,是因为五夫人送得这笔银子金额太大,我们也不知侯府是什么打算,难免要请你过来问一遭。”
“这——”
她指着那嫁妆单子,犹豫道:“是侯府要捐赠的银两吗?”
萧知坐在最末的位置,这会其余一众人都看着她,似是要听她怎么作答,她倒是一点都不慌张,闻言也只是柔声笑道:“我先前已经遣丫鬟同底下的孙管事说清楚了,这是宝安郡主所有的嫁妆,如今便全部捐赠给善行斋。”
“只是因为东西实在太多,可能需要崔夫人遣人去侯府取。”
话音落。
大概是瞧出众人面上的不敢置信,她又笑道:“宝安郡主仙逝后,这嫁妆摆在库房也着实可惜,我们家老夫人是个慈悲心肠,想着就这样留在府里倒不如全部捐赠出去,宝安郡主的嫁妆单子就在这,家里的库房我也盘查清楚了,一笔一帐也都在那本册子上了。”
“崔夫人什么时候得空,尽管遣人来家里取便是。”
她这话说得通透又滴水不漏,旁人一时竟然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震惊还有不敢置信陆家疯了不成?竟然要把这些嫁妆都捐出来?!当初宝安成婚的时候,她们这些可都在,宝安的嫁妆有多少,她们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那可真的是金山银山啊。
当初甚至有人说,宝安郡主的嫁妆可以让一个小城所有人吃上一辈子。
“五夫人,这”就连一向沉着冷静的崔夫人,这会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犹豫了好一会才看着萧知,确认道:“侯府真的打算把这些嫁妆都捐出来吗?”
萧知笑着弯了眉,“自是真的,若是崔夫人不信,我们也可以去衙门立个据。”
“不用不用。”
崔夫人心下震惊未散,但她多年的修养还是让她很快的平复下来,重新看向萧知的时候,她脸上的情绪已经变得和以前一样了,声音也恢复成平日里的温和,“既是如此,那我们就代替善行斋收下了,日后京中,甚至大燕的百姓都会感谢你们侯府的。”
不知道为什么,迎着萧知的目光,她竟不由自主的又补了一句,“还有宝安郡主。”
“都是为了那些穷苦百姓,担不得这一句谢。”萧知笑着回道。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也就没再留下去的必要了,何况她今日虽然亮了相,存了些名声,但还不至于让这群贵妇人主动放下身段过来接触有些事,不可操之过急。
施施然的站起身,朝崔夫人笑道:“既然无事了,那我便先告退了,善行斋何时有空遣人上门便是。”说完,她朝人福了福身,又与其他一众贵妇人颌首致礼,然后便携着如意往外走去。
等她离开后。
这大堂内,还是有许多人没能回过神。
许久之后才有人低声道:“这陆家那群人疯魔了不成?”
“我倒是觉得陆家这个法子行的好,如今外头可还在说道王氏那件事,连累着陆家的清名也跟着受损,这个时候,无论陆家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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