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怨柳(2 / 2)

竹梦 香溪河畔草 2747 字 15天前

我悄声问小十七:“宓娘娘果然受宠,一人住这样大的院子。”

小十七说:“傻了吧你,原来你什么都不懂呀?这里住了很多娘娘,宓娘娘只是其中一位。”

我很吃惊:“什么?你爹让很多的老婆住在一起?他不怕这些老婆打起来呀?”

小十七强忍着笑:“别瞎说,当心让人听见。”

又走了一会儿,就见有人上来给小十七请安:“十七爷吉祥,您可来了,娘娘正等着呢!”

我跟着小十七低头进屋,顺着小十七请安的方位跪下,等小十七请安完毕,也恭恭敬敬的磕头问安:“民女岳思盈叩见娘娘,娘娘吉祥!”

我在跪下的一刹那,忽然想起,我该怎样称呼呢?也不知能不能称呼宓妃娘娘,我不知道现在宓娘娘封妃没有。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笼统的称呼她为娘娘。因为,不管她位分高低,总归都是娘娘。

那宓娘娘对我说:“恩,免礼,起吧!抬头让我看看。”宓娘娘的声音圆润婉转。让人如沐春风。

我抬头一看,只见塌上坐着一人,着便装,没戴旗头。粉脸桃腮,柳眉杏眼,眼波盈盈如清泉,神色之间,有一种与世无争的淡定。我恍糊之间,还以为是看见了林妹妹。她这样的人才,会得宠是必然的。

她见我抬头,起身走向我,身材窈窕,行走之时,身姿婀娜摇曳,我发现宓娘娘竟是三寸金莲。怪不得坊间传言,这位宓娘娘乃汉人女子,果然不差。

宓娘娘面戴浅笑看着我,声音温润悦耳:“呀,果然是个标致小丫头,怪不得十七、十八喜欢你。本宫老早就想见见你,一直没有机会。那幅绣像我很喜欢,谢谢你为我儿做的一切。”

宓娘娘说着说着就落了泪,旁边的丫头慌忙过来扶着抹泪的宓娘娘坐回塌上。打水绞帕子一阵忙活,服侍娘娘洗脸补妆。

娘娘问了一些小十八在草原上的事情,我简洁的讲了一些小十八打猎、学习的事情,避而不谈小十八生病弃世之时的痛苦景象。宓娘娘任然听得泪水涟涟。我慌忙住了口,不敢再多言多语。

临了,一个老嬷嬷端着盘子走到我面前,宓娘娘对我说道:“我知道你几次舍命相救我的小十八,只怪我儿命薄。这些个东西不值什么,是我当娘的一番心意。也是我替我那薄命的孩儿谢谢你。望你收下,不要推辞。”

我告辞娘娘出门时,宓娘娘又对我说:“本宫虽然人微言轻,岳姑娘今后如果有什么为难之事,如果本宫能帮的上忙,只管让小十七来言语一声,也希望你有空来本宫这里走走。陪本宫说说话儿。”

我见那宓娘娘盛情拳拳,惟有连连答应。

那小十七却在傍边多嘴:“母妃娘娘这个心愿恐怕要落空了,岳姑娘是汉人女子,不奉诏是不能随便出入宫廷的。”

宓娘娘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让那老嬷嬷递给我,宓娘娘言道:“你以后凭此玉佩出入宫廷,应该不会有什么阻碍。你去吧!我也乏了。你记得常来走走。小十七,你替母妃送岳姑娘回去。”

我还要推辞,小十七连声答应,并使眼色让我收下玉佩。我只好谢恩收下,然后跟着小十七退了出来。

出了储秀宫,小十七要我任然坐宓娘娘的车,去给太妃们送东西。我觉得在宫里大摇大摆的坐车招摇不大好,小十七却另有一番看法:“像你这样的生面孔,如果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宫里乱窜才叫不大好。娘娘的车在宫中行走,是再和情不过的事情了。你还是老实的坐着吧,我是不会跟着你去丢那个人的。再说,你有娘娘给的玉佩,怕什么?”

到了养老宫,说是养老宫,实际上就是冷宫,我刚刚在储秀宫,看见娘娘的门上已经挂上了娟质的门神。养老宫的门上却什么也没有。

我们的车子刚进院子,就听见好几扇门同时打开的声音,有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扑过来一把抱住小十七,嘴里瞎嚷嚷:“皇上,你终于想起我们来了,来接我们了!哈哈哈!我终于熬出头了!”

那尖锐又诡异的笑声,仿佛是从地狱里飘出来的一样,如泣如诉,阴森凄厉,让人听了胆颤心惊,毛骨悚然。

正当我吓的半死的时候,几个太监从一间房子里冲了出来,举起鞭子就往两个老太太身上乱抽,两个老太太被抽的抱头鼠窜。

一刹那,院子里哭的哭,骂的骂,马鞭子抽的啪啪直响。我见那两个白发老太太脸上已经带彩。连忙拉拉小十七的衣袖,小十七正要呵止,只听一个苍老却不乏威严的声音响起:“好啦,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够了吧!”

几个太监住了手,谄媚的看着那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老太太:“哟!惊了你老姑奶奶的架了,这不,我是怕他们惊了这位十七爷,才吓唬吓唬他们。”

那老太太冷漠的看着我与小十七,我连忙说:“民女叫岳思盈,是小喜子让我来看望各位老姑奶奶的。”

小喜子告诉我,这冷宫之中,清醒的太妃喜欢让人叫她们是某家的姑奶奶,疯癫的太妃们喜欢别人叫她们娘娘。

我见这位老人家,虽然满头银丝,却梳的一丝不乱,衣衫虽旧,却穿的整齐干净。想必她就是小喜子口中的郭络罗氏的老姑奶奶。

果然,那老太太听了,立马热情的拉着我的手说:“你就是那个善良的岳家姑娘呀,常常听小喜子说起你,我就想,这辈子如能见姑娘一面,死了也就闭眼了。”

小十七让那些太监帮忙把东西往下搬,我随着老太太进了屋。怎么说呢?虽然是大冬天,屋里却没有火盆,也没有烧地拢,冷的跟冰窖似的。屋里还有三位老太太,她们脸上木木的,对我的来到好象没感觉一样。

郭络罗氏的老姑奶奶对房里的几位老太妃说:“你们成天的唠叨要见见岳家的善心丫头,怎么人来了,你们又不搭理人家了?”

几位老太妃听了,马上围了上来,拉的拉手,让的让坐,倒的倒水,好不热情。

太监们把东西不断的往屋里搬,四位太妃都红了眼眶。边擦泪边说着感谢的话。刚才那两位疯癫的老太太也被太监带了进来,她们两人头发散乱,眼光发直,不停的傻笑着,嘴里唠叨着:“皇上很快就会来接我的。一定会的。”

屋里四位老太太帮她们梳好了头发,虽然天气很冷,那两位疯太妃身上还是散发出一种汗臭与臊臭的混合臭味,十分打头、熏人。

郭络罗氏的老姑奶奶对我解释说:“这两位疯了的老太太是受过先皇宠幸的,一心巴望着皇上能够再次宠幸他们,结果等来的是先皇驾崩,自己成了太妃了,希望没有了,人就魔怔了。成天幻想着皇上会回来接她们。”

她停顿了一下,抹抹眼泪又接着说:“我们六人是一批的秀女,刚进宫时在一个姑姑手下受训。当时,我们个个满怀憧憬,相约说要互相提携,真是一语成咒,我们果然是相互提携了一辈子了。”

我看着她们满头的白发,想起了杜牧之的宫人怨:尽是离人院中女,

苑墙城外冢累累。

少年入内教歌舞,

不识君王到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