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1 / 2)

某某 木苏里 2474 字 18天前

季寰宇很久没跟十七八岁的男生相处了,不知道有这种说打就打的人。他有点狼狈地摁了恩脸,皱着眉大步追了过去。

盛望听见脚步声,正想转头去看,却被江添摁着肩膀排到了背后。

江添右肩一塌,书包带子挂落到肘弯,他挽起包带对季寰宇说:“挨一下不过瘾是么?”

季寰宇刹住脚步。

他有多亏欠这个儿子,自己心里其实再清楚不过。刹住的脚步就是证据。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盛望动手也就是一下,那是气不过在替人出头。要是江添动手,这么多年的帐恐怕要一次算清。

丁老头看不到战局,在屋里咣咣擂门,叫着:“小添?小望!小望!帮我把门开开,我要抡死这个不上道的东西!欺负谁呢欺负到我门上来了!”

他嗓门大,连带着巷子里不知谁家的狗都跟着吠起来,吵闹成片。又咳嗽声和人语声往这边来了,季寰宇犹豫了一下,终于动了脚。

他从小好强、钻牛角尖、要面子到近乎极端的程度,每每出现在人前总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偏偏总有人……总有人记得他在那些晦暗房间里的丑态,以至于他永远没法真正地光鲜起来。

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依然在某些时刻觉得自己见不得人。

见不得人。

江添牵了一下嘴角,像懒得出声的嗤嘲。他走到老院门边,把那个搭上的门栓解下来,拽着盛望走了进去。

脸红脖子粗的丁老头被盛望架着腋下挡开了,江添把门又重新关上,把那个夜色下的人阻隔在了门外,再没多看一眼。

又过了很久,盛望从院墙的水泥花格里朝外张望,门前的小晒场早已没有人影,只有哑巴叔堆在墙角的废旧纸盒和塑料瓶,在风里发出格格的碰撞声。

丁老头这晚有点讪讪的,他总觉得是自己通知不及时的问题:“要是找到空闲提前打个电话,可能小添也不会碰见季寰宇这个狗东西。”

盛望去厨房洗杯子的时候,第n次听见他这么嘟哝。嘟哝完,老爷子拿着一把菜刀转头问他:“笋干、莲藕、栗子、你觉得小添更喜欢哪样?”

盛望让开他的刀刃,有点哭笑不得。老人家不擅长哄人,尤其不擅长哄江添,毕竟他从小到大总是拎得很清,很少需要宽慰。老头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做点好吃的。人已经气到了,胃不能再亏了。

江添喜欢吃什么,这是个哲学问题。丁老头把他当亲孙子养了这么多年,也没弄明白这件事,因为每次问,他都说“随便”。

盛望本以为自己也不清楚,谁知他想了想,居然真能从着三样里挑出个先后来:“那还是笋干吧,脆。他好像更喜欢脆一点的东西,吃的比别的多一点。茄子丝瓜之类的他就很少主动去碰。”

老头冲他比了个拇指,去冰箱里面掏东西了。

盛望本想来倒两杯水,受老头启发,他在厨房翻箱倒柜,找出一包甘菊来,撒了几颗在杯子里,想给江添去去火气,聊胜于无。

这一晚,一老一小在饭桌上极尽所能,江添却始终很沉默。

盛望忽然想起当初刚见到江添的时候。他纳闷很久,心想这人为什么整天冻着一张脸,总是不高兴。现在终于理解了,如果他摊上那样的爸,见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由那样的环境长大成人,他也挑拣不出几件值得高兴的东西来。

集训的行李早就收拾好了,这晚也不用上晚自习,他们在丁老头这里呆了很久,等回到学校的时候,住宿生的晚自习也已经下了。

三号路上到处是往来的学生,有些“千里迢迢”跑到喜乐来买其他便利店没有的几样小零食,有些捧着篮球,路过操场的时候还要投两下过个瘾。

江添偶尔会抬头看向操场那边,半眯起眼来,片刻之后又会收回目光。他在走神,不知想着什么事情。

盛望看了他几眼,开口道:“哥?”

身边有几个学生呼啸而过,江添似乎没听清。

盛望想了想,又叫道:“江添!”

“嗯?”对方终于回神,转眸看向他。

“遗传都是扯淡。”盛望说,“只有浑身上下挑不出什么可说的东西,才会去扯遗传,就是给你添堵的。别搭理他。”

“再说了,江阿姨浑身上下那么多优点,够遗传了,哪轮得到他?你做什么都是你自己说了算,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跟他不一样……”

盛望想起那句遗传背后的意味,安静了几秒,说:“放心,不会一样的。”

江添却没应声。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宿舍楼,很多人向楼下跑,打水的、买东西的、串门的。他们逆流而上,六楼走廊灯亮了一片,最边上的宿舍从敞着门,史雨和邱文斌大概也刚回来。

快走到宿舍门边的时候,沉默了一路的江添忽然开口说:“曦哥以前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盛望问道。

“让我别矫枉过正太过极端,那样容易弄巧成拙。”江添说。

赵曦说:你越是强迫自己往反方向走,就越会在意背后的那条路。越是想要清除什么,它的存在感就会越强。

林北庭说:将来碰到的人各式各样,太多了,哪可能走得近一点就有别的想法。

盛望说:放心,你们不会一样的。

这些他其实都明白,但是……

江添从盛望身上收回目光,卸下书包往宿舍里走,熄灯号还没响,屋里灯火通明,给晚归的男生周身裹了一圈毛茸茸的光。

穿过那扇门的时候,他低声说:“其实早就弄巧成拙了。”

第66章 “假期”

前半句话说给盛望。

因为他看到了盛望出言安慰前那不足两秒的沉默, 看到盛望微垂的目光里有一点点躲藏和难过, 他好像总能看见这些。每一次停顿, 每一次欲言又止,明明不那么开心还要跟人大笑大闹,他都看得见。

所以他想让盛望知道, 他早就不钻牛角尖了,他只厌恶季寰宇,与其他人无关。

至于后半句……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 他都觉得自己足够客观理性。他和赵曦林北庭的关系始终很好, 跟高天扬他们相处也从无问题,他觉得自己在界限之外找到了最好的平衡点。直到盛望出现, 那个支点忽然就立不住了。

他其实早就意识到了,早就清楚对他而言盛望跟其他人不一样, 他只是一直在跟自己较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