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吧,我们季临真的挺惨的,别说现在没谈上恋爱,大概以后我二胎都生好了,他还在孤身一人,我之前吧,看到一套大平层挺好的,怂恿他买在我隔壁,结果他死活嫌户型不好看不上。”容盛笑笑,“这人吧,有时候根本不能体会到我决定里的深意,我让他买我隔壁,还不是为了以后我结婚了我老婆烧点什么,也能给他捎一份吗?你可能不清楚,但是朋友之间,一旦有人组成家庭结婚了,就会和单身的朋友越行越远,因为人生进入了不同阶段,已婚的朋友开始关注育儿啊之类的,单身的朋友呢,就还是成天无根的浮萍一样漂泊,我这还不是为了防止我结婚后就和他渐行渐远吗?”
容盛一脸“我容易吗我”的表情,还忧国忧民般长叹了一口气。
白端端最终还是没忍住:“那个,容律师,请问你现在有对象吗?”
“没有。”容盛笑笑,“只是我虽然现在没有,但我坚信我一定比季临早有。”
容盛,你的自信还真是挺要命的呢。
不过因为容盛这一番插科打诨,话题倒是又回到了不那么沉重的部分,白端端想了想,没忍住接过刚才的话头,她咳了咳,有些不自在道:“所以,季临其实当时喜欢他那个同桌?”
心疼季临归心疼,但是醋还是要吃的,白端端心里不太开心地想,季临还给对方买生日礼物!当时他的债务还没还清呢,恐怕还在见缝插针地打工,要炒多少次菜才能积攒下闲钱啊,竟然还给这个坏心眼的女同桌买礼物,结果好好一片心意,反而被别人糟蹋。
白端端光是想到这点,心里就又是难过又是失落,她想,季临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初恋呢,他这不是高中就春心萌动对女同桌有那么点情窦初开了吗?不过就是最后遇人不淑没恋上啊,但也是在远没有遇到自己的高中期间,就有过心动对象了啊,哪里像自己,心动的第一个人还是他。
其实白端端这个问题有点酸溜溜的,但容盛也沉浸在关于季临的回忆里,并没有发现,他只是哈哈哈大笑了几声:“那倒真没有,季临就是喜欢我也不会喜欢她。”
白端端皱了皱眉:“为什么啊?”
“因为那个女的长得像个活标本啊!季临只是变穷了,又没变瞎!”
“?”
“恐龙!你懂吗!”容盛一言难尽道,“我不喜欢以外貌评价别人,但她真的长得……不太行,就是国字脸,人显得特别刚毅,我一开始发现季临老和她说话,还以为季临喜欢上男的了,生怕季临最后会不会两相对比之下觉得还是我长得更标志,一定要强行和我谈恋爱,那朋友都做不了了,搞得我当时心神不宁,成天害怕季临哪天突然要和我表明心迹……”
“……”
容盛,你的内心戏也真是挺多的……你和季临倒是可以组一个戏精兄弟出道……
“而且我一直相信相由心生,这女的心地这么坏,不管长成什么样,我看着也面目可憎了,但公允地说,季临是绝对不会喜欢他的,只是他其实是个比我更不注重样貌和外在的人,他当初觉得那女孩很善良,想要回报以同等的善意,虽然礼物便宜,但却是季临当时能承担的最大限度了,为了买那个礼物,他其实两天没有吃饭的,结果还被说成那样,最过分的是她竟然侮辱季临的审美!号称季临是看上她了!”
白端端觉得自己胸口那种钝痛感又来了。容盛这真是一刀又一刀,下手毫不手软还狠准稳的,自己刚心情好一些呢,他这新的一刀又插过来了。
只是即便很心疼很难过,白端端却还是想听,就算是一点一滴,她也想再更多了解季临一些,心里也还是那个长久的惋惜,要是有穿越时空的灵丹妙药就好了,她自己就要穿回季临的少年时代,让他再也不用受这些苦了。
容盛却不知道白端端心里所想,径自继续道:“包括你们很多人可能会背地里觉得季临抠,或者别的什么,但你们不是他,没有经历过他那些压抑的生活,根本不知道他过去过的什么日子,他爸没出事前,他家里很殷实,那时候他很大方,因为对金钱根本没什么概念,只觉得钱就是一串符号而已,我们学校当时有同学突发急性白血病住院,老师号召我们捐款,季临一个人就捐了五十万,老师再三找他确认,希望他不是偷偷拿了自己父母的存款擅做主张,结果你知道季临怎么说吗?他特别天真地说,那就是自己去年过年收到的压岁钱而已,都是自己平时买东西用的,决定节省下来捐给有需要的同学。”
虽然白端端并没有见过小时候的季临,但光是想象,她眼前仿佛也能看到十来岁的季临一本正经冷静的天真模样,其实这男人直到现在也这样,很多时候理所当然的让人无法适从,外人都觉得他抠,然而真正了解他,才知道季临的金钱观很健康,他对那个收垃圾的孩子资助起来就很大方,对自己母亲也很大方,如今对自己也几乎是有求必应,真正在乎的人和他认定值得的事,他从来不惜吝啬。
“他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那段时间过得太苦了,穷怕了,你没他那么穷过是绝对不会有那种感觉的,因为太穷了,没有钱就没有任何安全感,不敢生病不敢发生意外不敢在本来紧巴巴的日常生活之外有别的多余开支,小心翼翼一分钱恨不得都掰开花,可就是这样,面对我当时的‘接济’,季临也是拒绝的,他觉得自己有手有脚,比那些残疾的小孩好多了,不可以收我的钱。”
也直至此刻,白端端才终于理解,当初谢淼对季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田穆穷过,所以害怕穷,谢淼能理解,是因为他也是从一个很穷的社区长大的,而从天之骄子坠落泥地的季临,也真真切切地穷过,甚至因为这天壤之别的落差,他对穷的恐惧会更为强烈,所以谢淼觉得,他也懂。
“你也做过孟阿姨的家政,你也知道孟阿姨不好处而且花钱如流水的,但其实当初孟阿姨也是这么一路跟着季临苦过来的,她原来确实跟着季叔叔过的是贵妇生活,十指不沾阳春水,但自从季叔叔自杀,她大病一场后,回来看到季临的样子,大哭了一场,然后她把自己最舍不得的奢侈品珠宝全部卖了,还了些债务,然后跑去找零工,但孟阿姨以前什么都没干过,确实笨手笨脚又没什么特殊技能,总之为了挣那么一点钱,也是遭受了不知道多少白眼和怒骂……我这不是为她说话,她现在脾气确实臭,但当初确实也吃了苦,以前季叔叔还健在的时候,她除了娇气点,其实脾气也没这么差,我觉得也还是因为家庭巨变后吃了很多苦,如今重新过上了好日子,就有点补偿心态,脾气变得喜欢挑三拣四的……”
白端端笑笑:“孟阿姨其实人不坏的,我知道。”
能生养出季临这样儿子的女人,再坏也不能坏到哪里去了。孟欣虽然其实有点小孩子气,外加有些娇气的小脾气,虽然嘴巴也挺坏,但实际摸顺了她的脾气,并不是个特别难处的人。
而因为容盛这一席话,白端端觉得自己似乎知道孟欣女士为什么如今如此病态消费了:“她这么疯狂买包,也是补偿心理吧?当年为了还债把自己心爱的包和珠宝全部卖了,中间几年又过得很苦,所以等季临的现金流好起来,她就想要补偿自己,好像多买点东西自己过去的苦难就能淡化掉一样?”
毕竟一个真正爱包的女人,把自己的藏品全部折旧卖掉,这简直是在诛心了,白端端这下倒是对孟欣女士有点刮目相看的佩服,她竟然也是个能够吃的下苦的人,确实有些意外,但更多的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要是这时候季临连妈妈都没有了,或者孟欣女士没法坚强起来支撑季临,而是还哭哭啼啼的,季临的日子想必会更加难过。
对此,容盛显然也是同样的理解:“其实我当时还挺担心孟阿姨的,我以前一直去季临家玩,也知道他妈是个什么性格的女人,总觉得季临爸爸去世后,他妈可能也会想不开自杀什么的……她以前就那种性子,哭哭啼啼没个主见万事都是靠老公……”
“她确实当时吃了挺多苦,所以等日子好过以后,季临对他妈几乎是有求必应的,想买什么就给买什么,他对他妈从没有心疼过钱这回事……”
“季临挺好的,我没觉得他抠,你没必要和我解释这些的。”白端端心里有些难言的酸涩和不舍,“季临很好,我觉得他很好,哪里都很好。”
容盛愣了愣,但既然讲到这儿,他话锋一转推波助澜道:“所以你看我讲了这么多,是不是让你对林晖有了别的认识?我知道你和他之前有过美好的回忆,但他就是个两面派,真的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这人卑劣起来你没法想象……”
白端端看着容盛,纠正了他的误解:“我不是林晖的前女友。”
“啊?”容盛大惊道,“你们已经复合了?”
“不,我从来不是他的前女友。”白端端澄清道,“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话倒是让容盛呆了呆,他大约误解得太久,以至于没法很快消化这个事实,只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不知不觉,潜移默化里白端端可能真的就被季临洗脑了,这一刻,她没忍住就吐出了季临的知名论调:“可能是因为他有点老了吧。”
“……”
除此以外,白端端还有一个问题很关注:“现在那五个高管,怎么样了?”
“那五个人啊,季临这个人特别轴,一直没放弃搜集证据,没钱请律师就自己上,他在去美国前,就把这五个人都一个接一个的送进监狱了,虽然因为对方销毁了书面劳动合同,季临是没办法给自己爸爸洗脱冤情了,但对方当时收受贿赂的证据还在,并且这些年里这几个人尝到了不合规做事的甜头,在新的创业项目里也有很多违法操作,季临查明了这些,交给了检察院。”
“当初害过他爸的,他一个也没放过,现在唯独还在外头活蹦乱跳风生水起的,也就剩下林晖了,他本人就是法律从业者,比较难对付,季临也只能靠抢他业余或者打对手给他找点不痛快了。”
白端端稳了稳心绪,然后站起身:“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
“不谢不谢。”容盛见目的达成,很是高兴,既然林晖不是白端端的前男友,那再好不过了,如今自己这么一波加码的黑料下去,白端端恐怕更不可能跳槽回到朝晖了,那只要还待在盛临,自己未来蹭饭的可能性就是无限的,他抬头期待道,“那你看,第一顿感谢我的晚餐是不是就今晚?”
“今晚不行。”
容盛有些失落:“哦,你要加班吗?”
“我要和我男朋友吃饭。”白端端顿了顿,然后低声补充道,“我今天非常非常想见他。”
“男朋友?哎?白律师?不是,你不说林晖和你没关系吗?那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啊?啊?你不之前还是单身吗?啊?你男朋友谁啊?什么时候交的?”
白端端笑笑,微妙道:“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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