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一番,浑身清透。想到过几日便能回去,我心中着实雀跃非常。于是和小蓝悠悠闲闲走到偏厅,林放、霍扬、沈胭脂已经坐定,正等我们吃饭。
自动自觉坐到林放身旁空座,他斜眼望我,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我自动自觉给他夹了一筷子他喜欢的菜,自动自觉讨好的冲他笑笑。他似乎没看见。
我朝霍扬使个眼色,那小子压低声音用内力对我道:“昨晚他找你找不到,又在你房间等你很许久。”
我吐吐舌头,手在桌下,碰了碰他的。他的手冰凉,不为所动。我伸出指头在他手背上摸摸,他还是不动。不过没想到这么轻轻一蹭,发现他手背还挺滑的,我又蹭蹭。
他猛然反手一把抓住我的,握在掌心,另一只手稳稳地夹菜吃饭。可我右手被他抓住,只得伸出左手,抓过来一个大包子啃。
桌下十指交握,他依然一副高高在上冷漠模样。我被他这一握,心中一股痒痒的甜蜜,难耐的不安。
我以为大家都没注意,一抬头,却发现沈胭脂和小蓝嘴角都噙着笑,霍扬则一副不屑模样。我瞪他一眼,这时,林放才松开我的手,侧头对我道:“快吃饭。”
饭毕,传来皝王的话,让沈胭脂和林放一起进宫面见王上。大约是皝王之前说的,正式将林放引荐王上。如今皝王在燕朝如日中天,对王上影响甚大,使得朝中对于赵和晋之间的抉择,越来越明确。
沈胭脂和林放换了身衣服便要入朝,霍扬照例随身保护林放。我等在林放屋外,望见他黑漆笼冠,一身白色云纹黑枝镶金长袍,让人移不开目光。
“你昨夜找我有何事?”我扯了扯他的大袖。
他直直盯着我:“婚事。”
我呆了呆,松开他的袖子。
他竟然有些满意的样子笑了,柔声道:“等我晚上回来,这几日我们便回江东,也该安排一下了。”
“嗯。”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嗡嗡,望着他的背影,年轻的盟主,英姿挺立的背影缓缓离去。
余下的半日,便过得分外的惶惶不安。在皝王府中瞎转了许久,又跑到林放屋中一个人呆着。他的房间里很是洁净,冰冰冷冰的,不像我的屋子,许多东西扔了一大堆。
将来,成了婚,我们就要住在一间屋子里……
他一定会皱眉,不许我乱扔东西。可我,跟他在一起,我也不敢乱扔,不敢不听他的话。
回到江东,只要回到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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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深,他们却还未回来。小蓝送来晚膳,我却没心情吃。
“小蓝,将来我和阿放成了亲,你高兴不?”我推开饭菜。小蓝鄙视的看着我:“小姐,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我点点头:“那时自然。”她无语,过了一会儿,又道:“说实话,盟主大人冷冰冰的,我挺怕他的。”
我想了想,摇摇头:“不对。他如今比前几年好多了,一点都不会冷冰冰的。”
小蓝瞪我一眼:“小姐!那是对你好不好!整个江东武林,谁不怕他?这些年来,要灭哪个门派,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蓝的话勾起我的回忆。几年前,我们最初平定江东时,林放手上,我的手上,染了多少鲜血?不服林放的各大门派被杀得七零八落。那样的林放,和如今的林放,真像两个人。
不过我嘴上还是说着:“小蓝,你这话特别受用。我就是喜欢,他只对我一个人好。”
小蓝顿时无语。
我又道:“你呢?不想六师弟吗?”小蓝眼眶一下子红了:“嗯。”
我们再没说话,相思最是折磨人,我和林放才分开半日,我都有些,想念他了。
正沉默着呢,屋外忽然阵阵忙乱的脚步声。小蓝推开窗,只见侍女仆人个个神色紧张,进进出出。我和小蓝对视一眼,冲了出去。
刚出门,便撞上一人。
来人一身华服,体态浑实,眼眶红红的,正是许久未见得三王爷——皝王的弟弟,慕容勋。
“战护法!”他声音带了哭腔,“你快入宫吧!胭脂姑娘她,她小产了!”
我脑子轰的一声,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说什么?”
“父王最宠爱的雪妃服用达王进献的人参,却中毒身亡。父王大怒,竟然令人杀了达王!可不知谁跟父王说,这样厉害的毒,只有晋人能下。父王于是连沈胭脂也要抓,宫里乱成一团,混乱之下,胭脂姑娘小产了!皝王护着,御医正在看护呢!林盟主让我来寻你。”他一口气说完,连连咳嗽。
怎么回事?到底是谁的阴谋?为什么达王献给王上的人参会有毒?难道他想某朝篡位?可是如今的局面,对他并非有利呀?
还是,阴谋者另有其人?上次我们被夺去人参,本就蹊跷。林放秘密策划的路线,不可能那么容易被人识破?林放,几乎从不曾失手的。
一下子想不清楚,只能先入宫一探究竟了!只是,沈胭脂……
想到她昨晚谈起未来孩子的憧憬模样,我心中一痛,一把抓起慕容勋的衣服:“走!”足下生风,带他腾空而起。按他所指方向,掠过层层屋顶,来到王宫中。
“在哪儿?”
慕容勋一副瘫软模样,站都站不稳,扶着柱子连连呕吐了一阵,才缓和道:“你随我来。”
燕王王宫并不大,穿过三条走廊,我们来到一排装饰精美的厢房前。慕容勋指了指其中一间屋子:“胭脂姑娘就在里面。”我走上前去,他却停在原地。
“你不进去?”
他摇摇头:“胭脂姑娘小产,我……男子进入不太方便。”
原来如此。我又道:“林放呢?”
他说:“我也不知道,一会儿我去找找。应当跟皝王在一起。”我点点头,有霍扬在,应当没事。我推开门,大踏步进去:“胭脂?”
忽然一阵劲风,只冲我面门而来。我心中一惊,怎么会有埋伏?难道是误会?
“是我!”我大喊着,侧身避过,未料周围忽然凭空升起一阵浓烟。我抑住呼吸,连连倒退,退出那房门。
背心忽然微微一凉,很轻很轻,却让我整个背部猛然一寒。我骇然回头,望见曾经一直说不会武功、憨厚老实的慕容勋王爷,面无表情,缓缓将一根长针收回他的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