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试探一下,朝晖到底是什么意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好像朝晖就在等待着她一样。朝晖的声音还似第一次见面一样,清澈温柔,好像是个羞涩的男孩子,笑眯眯的叫着温晓,“温主任。”仿佛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过节。
温晓则是做出了应该的反应,“你短信什么意思?”
一听这个,电话里先传来了一声笑,然后朝晖才开了口,“温主任说的自己好无辜,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是觉得你真这样无辜的。可你自己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温晓很烦这样云里雾里的说法,直接就说,“你有话就好好说,不要跟我打哑谜,我不懂你的意思。”
大概听着温晓不耐烦了,或者朝晖根本就没有隐瞒的意思,干脆就说,“你怎么能问的这么理直气壮?不过既然你装傻,那我就干脆说明白点吧。温主任,你口口声声说不是针对嘉阳,那我问你,瑞丰在南部郊区拿地该游乐园,涉嫌利益输送的负、面、新、闻,是怎么压下去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温晓都愣了,这事儿她压根没听说过,她的反应也很真实,“我不知道。”
朝晖那头显然对她有误会,一听她这么说,干脆没了聊天的想法,“温主任,你这么装傻充愣,我没法跟你谈。你做过就是做过,我告诉你,装傻也逃不过的。我奉劝你一句,别以为人家跟你谈朋友上床,就是爱你,你都离过一次婚了,怎么不想想,中产都看不上你,富二代能看上你?”
说完,朝晖直接把电话挂了。
温晓拿着手机,都愣了。如果说下午的事儿只是让她警觉,如今却是让她不得不深思了。
她想到了两条。
一是朝晖说的是假的,嘉阳和瑞丰是竞争关系,朝晖可能想借着她和江明诚的关系,趁机打一次反击战,从而将瑞丰拉下水。
二是朝晖说的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那个□□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她的选题本上,从来都没有这一个选题。这选题是谁让做的,瑞丰如果真公关了,江明诚知道吗?
这些问题在温晓脑袋里萦绕,让她必须去寻找一个答案。她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走回了办公室。
这会儿记者们大多回家了,只剩下小文在挑灯夜战,瞧见温晓回来了,小文就说,“温姐,你去了好久,稿子没事吧。”
温晓摇摇头,“没事,谈了点别的事。小文,”她想了想问到,“你和郑廉的采访都是分别进行的,还是一起做的?”
小文一听就说,“一起的,郑廉说我还不成,而且这种采访都有危险,不放心我一个人干。”
温晓点点头,考虑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瑞丰的稿子怎么样了?”
她问的突然,小文也是第一反应,“有这个吗?”
温晓的心头松了一些,就笑着说,“哦,我记错了,是瑞阳。”瑞阳是南城的一家食品企业,前一阵子传出原材料过期问题。
小文一听就说,“这个啊,不好取证,我和郑廉正想办法。”
江明诚已经在催了,温晓收拾好了包,边往外走边说,“慢慢来吧,一定要事实确凿。我先下班了,你也早回家。”
小文连忙说了声再见。温晓出了门,心头就松了些,这些深度报道,小文也是参与其中的,她不知道瑞丰的事儿,虽然不代表郑廉也不知道,但总归让温晓有了点踩在地上的感觉。
温晓出了楼才发现,就这一小会儿,居然已经下雪了。江明诚就打着把黑胶大伞,站在院外等着她。
温晓连忙快走了两步过去,等着一靠近,江明诚就握住了她的手。温晓冰凉的手猛一碰到,就被突如其来的温暖,激的打了个抖。
江明诚皱眉,“怎么了?不是送暖气了吗?冻成了这样?”
温晓哪里好说是在天台冻得,连忙说,“没事,我天生这样。你不是最近很忙,怎么跑来接我了?”
江明诚一边用手把她两只手都包裹住了,一边说,“想你了,忙中偷闲。”
温晓还是发现,即便心中有着那么多疑问,可她遇上了江明诚,还是不由自主的松快下来。她嘴角都忍不住带笑,江明诚就问她,“笑什么?不信啊。”
“没!”温晓就说,“我就是觉得,没想到你谈恋爱是这样。”
“这样是哪样?”江明诚顺口问她。
“就是……”温晓想了想,“我第一次见你,觉得你这人一定不拘言笑,谈恋爱大概也是无动于衷那种吧。”
“那是对工作,不会对你。”江明诚突然说了句,“我其实已经做得够少了,也就你不计较。连陪你的时间都少。”
他来的诧异,这话说的也诧异。温晓一想就猜到了,“你不是听到了什么吧。”
毕竟下午的事儿闹得这么大。
江明诚替她开了车门,一副瞒不过她的样子,站在车门那儿说,“听说了,可惜我不在,让你受委屈了。”他很抱歉,“我真没想到,给你带来了这些困扰。嘉阳那边实在过分,后面的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他说的郑重,温晓也就没瞒着,既是信任也是试探,“刚刚我给朝晖打了个电话,就是嘉阳的那位少爷。下午的事儿应该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他跟我说,我压下去了瑞丰建游乐园利益输送的□□。我不知道这事儿,明诚哥,你知道吗?”
她说话的时候,就看着江明诚。
江明诚不似小文这样的没多少城府的小姑娘,他见惯了世面,他的心思向来是不外露的。可毕竟,温晓跟他已经有了最亲密的接触,他的习惯,温晓或多或少也有观察。
她瞧见江明诚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温晓心里就略微有底了,果不其然,她听见江明诚说,“这事儿我不知道。”
他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温晓的担心,干脆上了车解释,“游乐园的项目是我爸爸一手操办的,我来的时候早就批了下来。我爸爸办事,一向合规合法,我相信是经得起推敲的。如果有记者要报道负、面、新、闻,我们需要公关的话,也会报到我这里来,我同样没有收到。”
“我想,”江明诚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和温晓一样,几乎在瞬间,就将这事儿分析了一遍,“嘉阳被误报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一则他对报社有怨言,二则他想尽快恢复嘉阳的名誉。而你恰好和我有关系。所以,我从好处想,他是想把这件事往大了闹,将一则失误变成了一则阴谋,牵连一个报社和一个上市公司。唯有这样,才能尽快让嘉阳无辜的新闻人人皆知。”
“当然,”江明诚并不避讳,“从坏处讲,他可能手里真有什么,才能这么有恃无恐,我回去会好好查查的。”
这跟温晓的分析几乎是一样的,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晓晓,”他把手放在了温晓的手上,“他不是针对你,他是通过你来针对我,针对瑞丰。让你受委屈了。”
他满脸都是歉意,温晓却放下了心。
朝晖的做法让她的职业前途遭遇灭顶之灾,可作为财经部主任,作为直属领导,报道有问题,她的确是不可推卸的连带责任。而同样,与江明诚的感情激发,并不是江明诚一人主导的,她也享受其中。
她刚刚的担忧从不是自己的前途如何,而是怕江明诚真的参与其中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