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赵才人由一宫婢晋为才人也就是上个月的事情,如今又晋美人。
是不是太快了……
当真是隆恩浩荡……
萧衍眼风下意识地去窥探顾仪神色,见她只是呆愣片刻,复又面露了然。
他心中蓦地生出几分不悦。
“既然捶丸戏已是尽兴,朕就不多呆了。”他对高贵道,“移驾天禄阁。”
高贵公公不解,这才刚刚封了个美人,就要走?
近日来皇上性情愈发难以捉摸了,口中唱道:“起驾。”
萧衍走后,各位妃嫔就开始或真或假地恭喜赵婉了。
“贺喜赵美人一举拔得头筹,得了陛下青眼!”
“真是羡慕不来呢,赵美人既陪伴陛下去乌山,回宫后,盛宠不衰,又晋了份位。”
德妃脸上的笑容很是难看,险些要绷不住,“赵妹妹今日出其不意,到让本宫吃了一惊,没想到是球戏个中高手。”
赵婉垂首,“娘娘谬赞了。”
德妃袖中的双拳紧握,就是这个狐媚子!皇帝自乌山回宫后才没留在落英宫!
“赵美人太过自谦了,陛下既赞妹妹殊丽芳华,日后妹妹定然前程似锦。”她说罢转身,“本宫也乏了,今日就到此为止。”
德妃一走,众妃嫔也就四散开去,各回各殿。
顾仪杵着手杖往轿辇而去,赵婉却快步追上了她,“婕妤。”
顾仪扭头看到是她,笑道:“何事?”
赵婉见她步履仍是缓慢,面露担忧道,“今日婕妤站了半晌,腿脚肯定不适,妾身只说一句话,说过就不叨饶婕妤了。”
顾仪点头,示意她说。
赵婉垂首拜道:“今日捶丸戏,阿婉多有仰仗婕妤,河洛殿所得筹金愿尽数奉于婕妤。”
顾仪震惊了,“这……不太好吧……”揖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她也没有那么贪,二八分就可以了!
赵婉再拜,“都是阿婉的心意,若是婕妤不肯,阿婉只能在河洛殿外长跪不起。”
顾仪张了张嘴,她信女主就是这么倔强。
她于是不挣扎了,“好的,既是你的心意我就收下了,回头我看司宝司有何新奇玩意,送你便是。”反正女主到最后还不是天下我有,应有尽有,这一千两银于她不过九牛一毛,但对于自己这个要出宫做富婆的人来说,这就是弥足珍贵的启动资金!
赵婉见她答应,福身告退。
顾仪坐到软轿后,听桃夹在轿外低声道:“赵美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给婕妤冠上个欺凌苛待的恶名,好去陛下那里告婕妤一状?”
顾仪:“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恶名,她才不在乎!
当日傍晚,皇帝又赏下了全副镶玉捶棒给赵美人,河洛殿赵美人一时风头无两。
桃夹看顾仪闲来无事又躺在床头翻书,焦急道:“婕妤腿伤,敬事房连玉牌都给撤了,明日翻牌子,陛下若是又点了赵美人,该如何是好!”
顾仪慢悠悠地翻着书:“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别操心了!” 肯定会点赵美人!
男女主角感情线已经开始上加速条了,好么。
桃夹看顾仪一脸平静,不可思议道:“婕妤不心焦么?若是皇上真惦记上了赵美人,就把婕妤忘了呢?婕妤从前和皇上那般好,不难受么?”
顾仪放下话本,念了一句台词:“终究是错付了啊……”又叹道,“陛下恩宠,从来都是不由人得。桃夹,陛下既赏了我婕妤之位,那么我就该知足了。”仔细想想,这份位估计就是萧狗子给的抚恤罢。
桃夹眉心蹙紧,“婕妤……还是先好好养伤罢,等婕妤伤好了,奴婢再去求求高公公,看能不能把婕妤的玉牌挂回去……”
顾仪“嗯”了一声,又埋头翻书了。
隔天午后,天禄阁中,太医院胡医政为皇帝惯常请脉后,躬身要退。
却被皇帝叫住,“胡医政,今日可去河洛殿瞧过了?”
胡医政:“回禀皇上,臣巳时去看过顾婕妤的伤腿。”
见皇帝沉默,他继续道:“顾婕妤的伤处已经结痂了,再养几日,就可以活动自如了。”他思索片刻,又道,“只是……”
“只是……什么?”
胡医政如实禀告:“只是,顾婕妤伤好之后,大概会留下一道长疤……”面君不雅,日后大概是不能服侍了……
萧衍“嗯”了一声,冷淡道:“朕知道了,你退下罢。”
医政去后,萧衍又垂首读奏疏。
高贵公公适时提醒道:“敬事房总管已经到阁外了,陛下要传吗?”
萧衍停笔,道:“宣。”
武公公战战兢兢地捧着玉盘入内,自上次皇帝掀翻了玉牌后,他还未曾面圣,是以今日格外小心,唯恐自己哪口气没喘对,惹怒了陛下。
萧衍走到玉阶之下,看那托盘中果真已经撤下了河洛殿顾婕妤的玉牌。
武公公大气都不敢出,耳边只听叮一声脆响。
皇上翻了牌子了。
他垂首拜道:“奴才告退。”
一路屏息凝神退到阁外,他才敢抬眼细看。
翻得是河洛殿赵美人的牌子。
这个赵美人,武公公这段时日也略有耳闻。
看来是真要扶摇直上了……
但他有些不解的是,上一次皇上明明也翻了赵美人的牌子,可他瞧着皇帝是动了大气。
哎,圣心着实难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