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2)

邵华池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融于黑暗。

夙玉来到东榆巷七皇子的院落处过了半个时辰了,在宫外那一幕被属下告知后,受傅辰命令他没有打草惊蛇,以最快速度来寻七皇子。傅辰早有预料,在辛夷动身这几日会有所动作,他便派人随身跟从,但对方人多势众,甚至带头人是个暂时动不得的人物,他们不能在此刻动手,反倒陷傅辰于危险之中。

在夙玉报告后,邵华池维持着坐在椅上的动作,悠然自若。

空气中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压抑感,夙玉猛地跪了下去,行了叩拜大礼,再次重复,“求殿下派人救傅辰。”

他感到,殿下在拖延时间。

甚至……根本不打算出手。

邵华池好像这才发现他的存在,凝滞的目光微动,居高临下地望下去,深邃不见底。

由窗棂外飘来的风拂过烛火,火光照在邵华池半边如玉的面容上,面具下的部分好似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情绪,那情绪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变质、发酵,直到在某个恰当的时刻,爆发出来。

夙玉垂于两侧的手,攥得青白色地骨节凸现,“殿下,我们的人已在东南面的墓地处发现他们的踪影。”

“人,活着,是他的运气;死了,是他的命。”邵华池押了一口茶,缓声吐出一段话。

“傅辰对您忠心耿耿,您若失去他,将少一员大将!”至少目前为止,他作为傅辰的亲信他清楚傅辰没有二心,他知道自家主子虽然有多手准备,但却只是主子的手段和保命之法,主子是向着殿下的,不然又何必为殿下做那么多安排,“您就不怕这么做,寒了属下等的心吗?”

您这么对亲信,以后谁还敢全心全意跟你?

邵华池来到夙玉跟前,那双曾经做过激烈挣扎的眼中,早已平静,反射不出任何光芒。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嗯?你该庆幸你是他的人,如若不然,你的项上人头也该不在了。”邵华池柔声细语,鞋子踩在夙玉贴在地面的手背上,夙玉痛得满脸扭曲,那双蟒纹鞋辗转碾压,十指连心的痛让夙玉已说不出话来,只听上方邵华池冷漠的声音传来,“我与他之间的事,无人有资格插嘴。”

夙玉绝望地低下了头,剧痛与紧迫感交织汹涌。

是啊,殿下再看中傅辰,又凭什么亲自去救人,傅辰说到底也只是下人。

只是殿下,您那么聪明,难道不明白,若他知道您故意拖延时间,坐视他人将他杀害,若他得以活命,他为何要选一个将他置于死地人。以他目前可行的选择,皇子那么多,不是非您不可,可还会全心效忠您?他可不是您的虎贲,没有必须要忠于谁的必要。

是您主动招惹的他,如今却置之不理。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效忠。

您就是亲自将他推到对立面了!

您不能这么逼他!

诡子回来了,来到邵华池身边。

听完对方来报,邵华池微冷,半晌,才动了动好似被粘在地面的靴底,面无表情道:“夙玉留下,其他人随我走。”

第80章

邵华池一身夜行衣面无表情地赶路, 无人知道他如今是何心思,也无人敢问。

诡子看了一眼, 与其他同僚一同跟随殿下身后保持差不多的距离, 他们的脚步踩在林中落叶上,沙沙作响,融入夜晚风声。

自从得到大约方位后, 他们就马不停蹄赶来了,中途没有丝毫歇息。

但殿下给人无形中的压迫感却越发加剧…

喜怒不形于色, 傅爷,您对殿下要求的这一点, 现在恐怕是做到了。

殿下变得,更深沉了。

……

黑黢黢的空间,狭窄又无边, 睁眼与闭眼已经没有区别。

所以傅辰是闭着眼的,药效作用在体内, 他正在保持清醒。

刷拉哗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活埋进行时。

在被放入棺材前, 也不知之前李祥英是怎么向辛夷形容自己的, 对方不但把他手脚皆锁住,甚至下了药让他神志不清, 傅辰不由苦笑, 他又没三头六臂,都这样了怎么可能出得来,哪里还需要多重防护。

他的手脚正摸索着棺身与棺盖的边缘, 试图找到通风口,即使希望渺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与其等待死亡还不如找找看,至少不那么煎熬。

为了不引起上方人的注意,他还需要一直装死人,动作的幅度并不大。

傅辰忽然想起一个原理,人的呼吸依赖胸腔和腹部的扩张收缩,所以当把人埋在泥土中,只露出头,一样会窒息而死,因为泥土压到了胸腔以及腹部,使人动弹不得,导致它们无法正常运作,人就会在那样看似可以呼吸的环境下窒息,就与他现在的情况有些异曲同工,当棺材外的泥土一点点上升,就会覆盖棺材细小的通风口,那时候他虽然四肢俱全,却因待在里面没有新鲜供养而渐渐窒息。

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不过正因为死过一次,所以格外珍惜活着的日子。

咚唰咚,声音并未停息,上方的人不停作业,由声音的细微差别傅辰大约能分辨出泥土填到的高度。

马上,就要到棺盖之处,傅辰还是本能地睁开了眼。

还未找到通风口,在这种环境中,滋生的负面情绪,让他情绪有些微变化,绝望徘徊在眼底。

一道与众不同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中,傅辰竖起耳听。

咕噜,咕噜……

间或出现的音色,很熟悉的频率,似乎在哪里听过,在哪里呢?

眩晕越来越严重,渐渐窒息与药力的作用令他的神智无法完全集中,甚至无法好好分辨那众多声音之中的差别,傅辰死死捏着自己的大腿,那里还有犀雀啄伤的疤。试图让自己尽可能得到更多的信息,他担心如若自己彻底昏过去,就再也无法醒来了。

正看着泥土慢慢掩埋的辛夷,见到一伙人马拥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微微眯眼,闪动着危险的锋芒。

他这里护卫把守,怎么看都是闲人勿入的架势,居然还好死不死撞上来,可就别怪咱家不给颜面的,“哪来的,这里我们正在下葬亲属,闲杂人等还是离开吧,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