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刺客这时候想扯开她,更恐怕的一幕发生了,穆君凝昏过去的力道比醒着的时候更大,他根本碰不到穆君凝下方的梅珏。
她就好像与梅珏融为一体似的。
而此时,岸上已经来了禁卫军,他们兵分两路包抄了这里,纷纷下湖朝着这里过来。
刺客一看,知道今日是绝不可能杀了梅珏,满脸杀气的看着几乎和尸体没两样的穆君凝,至少这位皇贵妃在这种情况下,生存几率很小,这样的阻碍自然还是死了的好。
刺客再一次跳入掖亭湖,身影迅速消失在湖中。
小船的动荡也完全停了下来,梅珏小心地坐了起来,她呐呐不语的看着穆君凝的背后,所有话都被卡在喉咙间,那背后已经被之前的匕首刺得血肉模糊,整套华贵的宫装上,棉袄被刺破,露出里面的殷红的棉絮,红色……宫装已经被鲜血浸泡了。
“啊……啊……”梅珏看着双手沾满的血迹,那是鲜血渗透到下方,落到她手上的,泣不成声,一向稳重的梅珏这个时候失去了她所有气质,紧紧抱住穆君凝昏迷过去的身子,“别死……姐姐……你会好的,会好的……”
皇贵妃与梅妃游湖时遇刺的消息,没有一个时辰就传遍了后宫,各方势力齐聚福熙宫。
邵华池甚至比别人得到的消息更早,他的面容神秘莫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诡子小声问道:“我们的人要不要去加一把力?”
这加一把力的意思,自然是要不要在太医这儿动手脚,直接做掉皇贵妃。
他们是知道,殿下一直在对付皇贵妃,这两位也不知怎么的一直不对付。
邵华池忖度了会,摇了摇头,淡淡的说,“她有什么命,那都是她该的,你们不必多事。派人去福熙宫门口守着,有情况马上报告我,另外,把梁成文也带过去,以他在太医院的地位还不够格看穆君凝,不过他的能力却不是那些人可以比拟的。”
诡子等人不知道邵华池在想什么,一会杀一会不杀的。但现在邵华池一言九鼎,他们根本不敢反驳,领命退下去通知其他人。
如果说栾京皇宫的人口就如星罗棋布的夜空,那么其中最隐秘最难以察觉的探子哪怕是这个皇宫的主人,登基十来年的晋成帝都难以察觉,待接手了这块势力,邵华池才发现,这部分势力并不是那么容易吞噬,不说这些人多少与阿旗靶族有关,再说太后能够在后宫几十年沉浮中还屹立如今,极度的低调,她的亲信并不能全部为他所用,他这段时间还在好好梳理这个势力。
其中有些人职务虽然并不高,但已经来这宫里三四十年了,所以情报方面可以说任何势力都无法企及,看来还要给太后再下几个猛药,才能把这块势力完全掌控住。
看着手上的名单,邵华池缓缓道:“让人给我亲爱的皇祖母再下几次猛药。”
侍卫无声下跪,领了命。
这时候诡未从外头进来,“殿下,有一封雁帛,被我们拦下了。”
第118章
书信的传递每朝每代都有细微的变化, 大部分时候用的是驿站,相应的配备就有信使、马匹等等, 整个传信结构趋于完善。信鸽是另一种方式, 但由于造价和培养的费用并不低,大部分时候用于战时。
到了邯朝,就出现了传递竹筒、急脚铺等等, 这会儿诡未拦截到的雁帛,就是用专门培训的密鸟来传递信息的方式, 这种方式在效率上大大提升,最大的缺陷恐怕就是消耗钱财。
诡未将竹筒呈上, 又道:“这封雁帛是我们的人发现一位疑似皇贵妃的手下收到的,被我们中途拦截后掉包。”
自从接管了太后几十年扎根在后宫的眼线后,虽然还有很大一部分人阳奉阴违, 哪怕只是这样,也比以前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知道来的好。现在他得到的信息量已不可同日而语, 在他派人去警告穆君凝后, 就大面积撒网, 给宫中的几个巨头都放了几个暗探, 以便知道动向。
取出木塞,里面的东西从竹筒里滑出来的, 出乎邵华池的意料, 这是什么?
那是一块圆圆的小木片,看形状有点像女性的指甲,用朱砂色的燃料覆于其上, 上方莹白色的纹路扩散成花瓣的形状,再缀以金黄色的花蕊,呈现了一幅落英缤纷的画面,整个画面艳丽中又透着纯碎的气息,这种绘画表现方式很独特,只看过一眼就能记忆犹新。
身为男子,邵华池自然搞不太懂这玩意儿,若这真的是一副画,为何画的这么小,还是指甲的形状,它的玄机是什么。
他举起这个木块,问向诡未,“你看得出这是什么意思吗?”
翻来覆去观察这个指甲盖大的小木片,诡未也是满头雾水。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这画画得挺别致的。
想了想,邵华池也研究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想到穆君凝现在还生死未卜,“你找到那个线人,把这东西还回去吧。”
他想知道这东西的用处,就需要它送到穆君凝手上。
这个时间段,穆君凝还不能死,他还指望用这个女人来牵制老三。
别看老三一直没回来,但这可是在晋成帝心中挂了号的人物。
他原本以为这是老三送给穆君凝的,虽然其他人还没得到消息,但他在旁敲侧击后,从晋成帝那儿得到了一部分关于老三邵安麟的消息,在海盗和层出不穷的刺客刺杀中,老三不但还活着,甚至远渡重洋回来,算是给晋国开创了航海的首发先例。
从晋成帝的只字片语中,就能看出有多欣慰多器重,若是让邵安麟回到皇城,京城的形势必然会改变。
此时穆君凝死了,对目前的局势不利。
做掉这个女人,不急于一时。
“走,你们随我去福熙宫看看,发生那么大的事,本殿不去看看有违孝道。”
诡未几人应是,碧青正走进来要撤走桌上的糕点,那是宫内服侍的佣人们大多知道的,邵华池最爱的桃花糕,一个很诡异的爱好。
见碧青要撤走,他直接拿走上面的几块塞入嘴里,咀嚼了一番,吞咽下去。
在出了殿门的时候,他的脚步忽然停滞不前,目光幽怨而深邃,似蕴含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在里头。
诡未等人也发现了自家殿下的停顿,那方向是右偏殿,重华宫有左右偏殿之分,右偏殿就是曾经傅辰等奴仆住的地方,是在年宴那日晚上被封的,也是重华宫的禁地。
那日,殿下完全喝懵了,回来的时候已经半梦半醒了。
“殿下,您是去偏殿,还是回主殿?”偏殿就是那间邵华池待了好几个月的简陋小屋,主殿自然是邵华池自己的寝宫。
那时候,邵华池醉眼朦胧地望着那个地方,夜晚的凉风吹走了被酒精灌注后的燥热,忽然打了个激灵,那仿若孕育着什么情绪的目光忽然变得格外清明,沙哑的语气对着下面人说:“封了吧,今后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闯入,它已经没有必要再存在了。”
这话,更像对着他自己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