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小心翼翼的,却还是吵醒了薛二郎。

自从顾扬灵有了身孕,夜里屋里头总要留得一盏小灯,拿厚厚的灯罩罩住,并不晃眼。如今又隔了一层厚厚的幔帐,黯淡的光线下,只能瞧见恍惚的人影。

“怎么了?”薛二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突地想起那凸显的肚皮,脑里一惊,忙坐了起来,凑上前抱住顾扬灵:“可是不舒服?”

顾扬灵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儿也不搭理他,只轻轻地左右一挣,掀开锦被,坐在了床沿上。

薛二郎还要问,顾扬灵已经撩起帐子,拿银钩子挂了起来。

门口处也跟着有了悉索的响动,薛二郎正是诧异,只瞧得帘子被揭开,红英捧着托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惺忪睡意,软软地小声道:“有桃花酥,如意糕,莲花包,红枣团,还有红枣羹。”

顾扬灵踩着软底绣花鞋扶着腰慢慢站起来,先把床头灯盏上的厚灯罩拿开,屋里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

薛二郎盘腿坐在床上,安静地瞅了一回,笑了:“你这是饿了?”说完嘿嘿笑了几声:“我瞧着晚上你吃得也不少啊!”

顾扬灵棱了他一眼,嘴里咬着一块儿如意糕,嗔道:“你这是嫌我吃得多了。”

薛二郎忙摇手:“可没有这意思,你只管吃,吃腻了叫人告诉福安,县里头那么多点心铺子,总还能找出些新鲜花样儿。”

顾扬灵撇撇嘴:“有事儿就只管交给福安,好歹你也是孩子的爹,闲了少去外头喝酒吃肉,你也跟着福安出去找找呗,不要等着孩子生出来,啥事儿都是人家福安做的,你这个当爹的,就只管动嘴皮子。”

薛二郎听了这话不乐意了:“我才刚从外头跑货回来,辛辛苦苦的,赚了那么多金子银子你都不夸我,福安就出去找了几样儿新鲜吃食,你就给夸上了。我看你就是嫌我在家里头碍你的眼,得了,明个儿我就出去给你找新鲜点心,这下可如意了?”说着躺下去,枕着双臂兀自盯着帐子顶生闷气。

顾扬灵抿着笑只管吃东西,末了,拿茶漱了口,又拿着红英烫好的帕子擦嘴擦手,见得红英要收拾桌子,道:“夜深了,你先去睡,明个儿再收拾。”

红英便把灯罩重新罩在小灯上,侍候着顾扬灵躺下,又落了帐子,才往外头去了。

帐子里密不透风,只微微透进些晕黄的烛光,顾扬灵瞧不清薛二郎的脸,只感觉这家伙还在闹脾气,便笑道:“行了,我随便说一句,你还喘上了。”

薛二郎哼了一声没应话。

顾扬灵抿着唇又笑了一回,道:“再过十来日便是太太的生辰,这次要大办吗?”

薛二郎绷着嘴憋了一回气,最后还是回道:“要大办的,太太喜欢热闹,哄着她乐呵乐呵。”

见得那话里气儿还未消,顾扬灵暗地里抿着唇儿笑了笑,难得主动一回,滚进薛二郎怀里,娇嗔道:“好困,咱们睡吧。”

薛二郎也是难得见到顾扬灵的主动,心里头虽还带着闷气儿,两只手臂却情不自禁地立刻抱住了顾扬灵,唇角不由得也带上了笑意,最后叹了一句:“真是个狐狸精。”便把怀里的人往跟前儿又带了带,搂着睡去了。

翌日吃了晨食,薛二郎擦了嘴道:“我得去正院儿坐坐,她是二奶奶,太太的生辰宴席还得她来操持。”

顾扬灵顿觉这话不甚悦耳,道:“你同我说这些作甚,好似我不让你去一样。甭说二奶奶了,便是西院儿里的那几位,我不准你理会哪个了?”

薛二郎不小心捅了马蜂窝,忙装作耳聋,站起身道:“你吃,我先去了。”就走了。

留下顾扬灵百般不悦,一时吃过饭,想了想还是觉得憋屈,于是气鼓鼓地同红英道:“你给我仔细盯着,待会儿若是二爷来了,不许他进屋,就说我这里庙小,留不得他这座大佛,让他爱去哪儿去哪儿,甭来招我的晦气。”

红英忙应下,出了里屋同嫣翠坐在堂屋里低声唠嗑:“姨奶奶最近的脾性可是大了不少,动辄就给脸子瞧,如今连二爷也遭殃了。”

嫣翠理着箩筐里的丝线,头也未抬,道:“听说有孕的都这样儿,过了这阵子就行了。”

西阆苑,正院儿。

红香托着两盏冒热气儿的碧螺春进了屋来,正撞见薛二郎满面喜容地同闵娇娥说:“……我还当是怎么了,原来是饿了,她一向跟奶猫子似的,胃口又小,前几月更是吐得厉害,吃得就更少了,如今胃口开了,倒是吓了我一跳。”

闵娇娥便抿着笑说:“能吃便好,吃得多娃子长得壮,等着生出个大胖小子来,才好呢!”

红香抱着托盘出得屋里,立在廊上看庭院里的花圃光秃秃的一片,顿觉心里头满是说不出口的凄然。她都这般,何况二奶奶了。也不知芯子里苦成什么样了,脸儿上竟还能笑得出来。想着,不由得长长的叹气。然而不做二爷通房的念头,却是愈发的强烈了。

该寻个时机表表心意才是!红香想着,慢慢抿紧了朱唇。

第49章

屋里头, 薛二郎已经说到了苏氏的生辰。

“太太最好热闹,人越多她越高兴, 你只管拿了帖子去请荣阳县里有头有脸的太太姑娘。也不必怕花费银子, 有甚个不清楚的, 去问太太屋里头的春月。你这是头回子办,若是力不从心,便找了三弟妹来帮你。这是母亲的生辰宴, 想来三弟那里也不会有二话的。”

闵娇娥自然想办得漂亮, 也好不落了她正头娘子、官家姑娘的名头,点点头道:“二爷信我, 我定会把这生辰宴办得漂漂亮亮的。”

既交代完了事情, 喝了两口茶, 薛二郎便起身去了。

闵娇娥起身相送, 见得薛二郎的身影很快便出了正院的大门,不自禁地便叹了口气。这正院儿和东院儿不过隔着两道高墙,一条走廊, 然而一个却是冰窖, 一个却是鲜花簇拥的勾魂之地。

西院儿里,隔了扇花窗,莺儿立在院子里,只能隐约瞅见玉流波拿着梳子抿发的倩影, 撇撇嘴道:“二爷又不来,整日里打扮得狐狸精一样,有个屁用!还不是跟我一样, 冷床冷被,孤枕难眠。”

又瞧了瞧对面儿,玉凤屋里的房门窗扇紧闭着,不由得更气:“如今是愈发的古怪了,整日里缩在屋子里,孵小鸡啊!”说着一甩帕子,转身进了屋里。

谆儿立在窗前瞧着莺儿进了屋儿,道:“可是进屋里去了,整日里瞪着眼睛寻不是,可显得她能耐了。”

玉流波从匣子里拿出一根雕着玉兰花儿的碧玉簪子,搁在发髻上对着镜子左右的端详,道:“理会她作甚?阴沟儿里的老鼠,怪道二爷不喜欢她,早早就失了宠爱。她对门儿的玉凤倒是机灵,攀扯上了东院儿的狐狸精,还得了二爷的几次垂爱。往日里还能见她出来逛逛,近些日子倒是怪了,整日里闭门关窗的,也不知道躲在屋里头作甚。”

谆儿坐在绣墩上,看着玉流波选定了簪子正往头上插戴,道:“二爷又不来,姑娘每日里打扮得这么美二爷也瞧不见啊?”

玉流波从镜子里瞟了她一眼,嗔道:“你懂什么。”一时理好妆容,转过身问谆儿:“我听说太太的生辰要大办?”

谆儿是三年前被买进薛府的,闻言立时变得兴奋:“太太每年的生辰都要大办的,可热闹了,到时候家里头都是人,随便帮个忙就会有赏银。还会请戏班子,就在金丰园的戏台子上,每次请的都是名角儿,唱得真真儿是好。除此外还有杂耍,说书的,哎呀,那一天可好玩儿了。”

玉流波亦听得兴奋起来,她自然为的不是甚个热闹,她只是想到,既是太太的生辰,那一日,那该死的狐狸精也该出洞了。

到得那一日,闵娇娥果然把宴席办得又热闹,又体面。

顾扬灵毕竟怀着身子,陪着说笑了一回,又被几个年长的太太拉着瞅了几回的肚皮,便有些乏困了。偷偷儿避开人,同闵娇娥说得一声,便扶着嫣翠出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