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焊急道:“那你说怎么办?真的就这样等死?”
王鉷森然道:“谁想要我们死,那就先让他死。”
王焊一脸骇然,随即眼中也闪过一丝厉色,这位胆大包天的主,已经缓了过来,颇为豪气的说道:“弟愿意助兄长一臂之力,只是兄长莫要忘记,裴旻可是剑圣,他的剑法天下无双,当年凉州有人以弩箭射之,他都能避开要害。寻常人,如何是他对手?”
王鉷沉吟片刻道:“正面自然是没人有着本事,但是有心算无心,在他毫不设防的情况下呢?想那庆忌何等了得,号称天下之勇,要离却能一刺而中,便因对之毫不设防。裴旻此去的目的是徐铭,你说,对于徐铭,他设不设防?”
王焊恍然大悟,惊喜道:“兄长是打算让人假扮徐铭?”
“然也!”王鉷说道:“徐铭是我们心头之患,对于他的一切,我从吏部了解过。他是开元八年从东海调入长安的,之后因为得罪了王毛仲给罢免了官,回到洛阳老家。王毛仲让陛下赐死之后,在开元十三年,贺知章举荐徐铭入礼部。开元十三年以后,裴旻一直在西边处理西方兵事,唯一一次入京是为了劝说陛下发动对青海湖的攻伐战,来了不过一日就走了。由此可以推断,裴旻是不曾见过徐铭面的。我们完全可以让人假扮徐铭,带上证据,以换取裴旻的信任,伺机动手。”
他说着一脸豁出去的表情道:“让裴旻见到徐铭,我们是死,不如死中求生,管他能造成多少风浪,先杀了了事。”
王焊也大笑起来,“便是如此,哪怕事后发现,我们兄弟也不亏。有裴旻这样的人物给我们陪葬,先我们一步,便是死,也死的值得。”
两兄弟相顾大笑起来,笑声尤其猖狂。
王鉷肃然道:“二郎,这人选,必需慎重。毕竟对手的裴旻,就算偷袭,也需要一个如荆轲那样能够镇得住场面,有足够实力的好人物。而不是秦舞阳这种,看似很厉害,却徒有其表的废材。”
王焊拍着胸口说道:“我认识一人,他叫邢縡,武艺或许比不上裴旻,但在纵横商洛一地,无人可当。在长安也是鲜有敌手,绝对能够当此重任。”
王鉷并不负责这方面的事情,也不清楚,但此刻也只能相信自己这位弟弟的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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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严寺位于长安南郊韦曲东南少陵原半坡上,距长安安城约十五公里。
华严寺的建筑最早可以可推到汉代,但许是地理位置的缘故,整个寺庙香火并不旺盛,没有高大殿堂的建筑。
所有的建筑都是僧侣一点一点就着高原挖凿出来的。
他们从高坡上挖出了洞窟摆放佛像,挖出了房间居住。
武后时期兴盛佛教,天下寺庙大多得朝廷拨款修建,华严寺这般寒酸,实属其中另类。
也许便是这个原因,反而成为了一个景观。
诗人岑参就曾大赞华严寺作诗“寺南几千峰,峰翠青可掬”。
裴旻大步走进华严寺,看着华严寺独特的洞窟环境,心底颇为震撼。
尽管他个人排斥佛教,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些和尚还是值得尊敬的。
就如这个开凿华严寺的僧侣,还有乐山大佛的建造者凌云寺主持海通法师。
凌云寺坐落在乐山城东江边,那里是大渡河、青衣江、岷江三江汇流之处,水势极为湍急,江水如万马奔腾,吼声震天,洪汛期间经常发生舟毁人亡的惨剧。
年复一年,在这自然面前,人类只能望水兴叹,无可奈何。
海通见此情此景,悲痛无比,他日夜沉思,为普济众生,慈悲为怀,发下宏愿,要夺天险以慈力,易暴浪为安流,建造一个天下无双的弥勒佛像,让它日日夜夜、万世千载面对浩浩三江,安澜镇涛,保佑苍生。借助佛的法力镇住水患,普度众生,庇佑行人和过往的船只。
佛像于开元初年开始动工,但是只是修到大佛肩部的时候,海通就去世了。
海通死后,工程一度中断。
历史上是剑南西川节度使章仇兼琼捐赠俸金,由海通的徒弟继续修造大佛。
不过因为裴旻的出现,章仇兼琼因受到小人鲜于仲通的拖累,早早的就给罢官了。
也就没有此事,但是同样的因为裴旻的关系,哥舒翰现在担任剑南西川节度。
哥舒翰作为一个身怀“超有钱”属性的土豪,听说了这事,直接承包了乐山大佛的所有开支。
乐山大佛的建造现在是热火朝天,如此善事美事传到了长安。
裴旻也听闻此事,心底也颇为感慨,对和尚的恶感削弱了一些。
因为目的是来祈福的,裴旻也表示的极为虔诚,不但带的随从不多,还将所有人都摒弃在了寺庙之外,连寺里都没让他们进。
佛堂里的老和尚也让他赶了出去。
强权就是硬道理!
裴旻捐了香油钱,又有这种身份在,甭管是主持还是什么,都不敢不从。
偌大的佛堂也就裴旻一人。
裴旻也不跪不坐,就傻傻的在堂前发呆。
看着面前的佛像,无聊的数着那像给蜜蜂蛰了无数的大包的脑袋上有几个大包……
“十一……二十一……”
这没数多久,身后的足音响起。
“请问阁下是裴郡王?”
弱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裴旻转过了身子,看着面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青年,眼中带着几分欣喜的道:“你可是徐铭?”
“徐铭”听到裴旻开口就说徐铭的名字,登时嚎啕大哭,跪伏在地道:“郡王,请您务必要为贺叔父做主啊!”
他跪着磕着头。
裴旻大步向前走去。
“徐铭”正想着何时动手,突然喉部一凉,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