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紧抿着,鼻子翕张着,脸上的肌肉也好似聚在一道,气息急促且十分不稳。
顾攸宁看得出他很生气,可她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单纯只是因为她喝了避子汤?还是……不等她细想,男人却突然抽走了握着她胳膊的那只手。
他背过身,双手垂放在身子两侧,低着头,脊背也不似平日那般挺拔。
像是在平复着心中的怒火,姬朝宗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嗓音开口,“我出门了,待会让扶风送你回去。”他说完便径直往外走,连一步都未停留。
顾攸宁起身追了几步。
可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个小道上却早就没有姬朝宗的身影了。
顾攸宁不明白姬朝宗究竟是怎么了,她只知道她这会的心脏也闷得不行,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上头,沉甸甸地,让她透不过气,甚至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手隔着衣裳捂在心口处。
顾攸宁拧着眉,靠着门,低着头,红唇也轻轻抿了起来。
“姑娘?”扶风走过来的时候,便看到顾攸宁这幅模样,她神色微变,忙快走几步,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语气也有着藏不住的担忧,“您没事吧?”
顾攸宁摇了摇头,好一会才哑着嗓音说道:“……没事。”
“那我先扶您进去?”等人点了头,扶风便扶着她回了屋子,把人重新扶到椅子上,见她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忍不住问道:“要不要给您把谭大夫喊过来?”
见她还是摇头,也不说话,扶风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打小少言寡语,不知道怎么安慰人,这会也只能安安静静地陪着她……顾攸宁沉默地坐了许久,目光扫过那碗避子汤,过了这么久,热气早就散了。
她开口,“你替我去准备马车吧。”
知道她今天要回去,早先主子也特意交待过,扶风也没犹豫,轻轻应了一声便出去准备了。
等她走后。
顾攸宁仍旧看着那碗避子汤,又沉默了好一会才仰头饮尽。
这药的味道是真不好,尤其这会有些冷了,更显苦涩,她一贯吃不了苦,刚刚入口的时候差点就要吐了,却还是忍着,全喝尽了才把药碗移得远远的。
桌子上的那些早膳十分精致。
可顾攸宁这会却没有吃用的兴致,她喝完药便站起身,重新回了里间,床铺已经由人收拾好了,床边的小几上放着那本无名的春宫图,想到昨夜男人还逼问她看过多少页,还说要亲自画,最后还闹了她许久,非要她说出舒服才肯罢休。
可如今……
她坐在床边,握着那本春宫图,再看着这一室熟悉的场景,红唇轻轻抿着,心情突然变得低落起来,低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姬朝宗靠坐在马车里。
他的脸色还十分难看,也不知道是没吃早饭还是一大清早被人气到还没缓过来,就连胃都开始疼了起来……拧着眉抿着唇,手撑在腹部,等到都察院的时候,那股子难受劲才稍稍散去一些。
他握着官帽下了马车。
杜仲发觉他脸色苍白,忙皱了眉担忧道:“主子,您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没事。”
姬朝宗的声音还有些哑,刚要提步进去,想起一事又沉声嘱咐道:“回头你去谭大夫那边,问他怎么避孕,再问他要些女子吃了不伤身体的药。”
看着他呆怔的神色也懒得再说,仍沉着一张脸自顾自往里头走。
不是不清楚那丫头在想什么。
刚才那么生气,也不单单只是因为她让扶风准备避子汤……现在这种时候,他清楚她的确不适合留下孩子。
她现在这个身份,若是再来一个孩子,只怕祖母和母亲更加不会接受她。
这些他都清楚。
他只是生气,她说起那些话的时候能这么轻松,这么自然,甚至就连说起那劳什子根本就不存在的“世子妃”也能一点醋意都没有。
她把他当什么?又把自己当什么?难不成她就真的只想跟他玩一场露水姻缘?!
越想越生气。
姬朝宗只觉得自己的胃又开始难受起来。
路过的一些同僚见到他忙朝他问安打招呼,若放在从前,姬朝宗必定会笑着回应,可今天他却一点心思都没有,脸色阴沉地往里头走,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
“姬大人这是怎么了?”有人见他神色不对,忍不住压着嗓音问身边人。
“最近姬大人还真奇怪,昨天脸上满是笑容,我拿错一个要紧的案子,都没训我,怎么才一晚上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咱们今天还是小心些,免得触到大人的火气。”
虽然姬大人平时都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可要是真生起气来,可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
澄园。
扶风准备好马车便回来喊顾攸宁,看到桌子上一点都没动的早膳以及见了底的避子汤,她脚步一顿,迎面碰到打了帘子出来的顾攸宁,见她脸色已恢复正常,便也敛了心思同人说,“姑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