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珮俞轻轻一笑,“谁要用你做什么,你又能帮我做什么?”
眼看荀霖更茫然了,周珮俞才道:“既然我父与你有恩,你又为何恩将仇报?隐姓埋名到军中究竟为何,今日不说,那我便要将实情告知与我父!”
“小姐何意!”荀霖心境也绝非寻常少年,“家父鹏城万里书院院长荀简,何来隐姓埋名一说?”
“荀简虽非主支,没那么引人注目,可是到底名字也是在家谱上的。他膝下几位公子,也具在家谱,只是荀霖公子的名字,我倒是没看见。想必再怎么伪造,家谱总是上不去的。若不是外室生子,便是随意借了个身份混进军中,你好大胆子!”
荀霖关注点却在“家谱”二字上,“你敢去看荀家家谱!”那可是供在荀家祠堂里,荀家圣地一样的地方,平常人进都进不去,谈何翻阅家谱!
“你敢冒充荀家人来军中,我为何不能查清身份?”周珮俞自认没有通天彻地只能,但是看荀家家谱,略微费些功夫罢了。“我还劝你一句,这是在我家中,别想着杀了我就能隐瞒下去的主意。”
冤枉死荀霖了,他道:“小姐见谅,我实在是有苦衷,只是……我也没想着杀了你啊。”
周珮俞当然知道不会被杀,不过吓唬吓唬荀霖,见身份拆穿荀霖虽有慌乱,不见恼怒,道:“荀公子好生神秘,我父提拔你当他的牙将,接下来更应该平步青云,只是不知道公子,连姓名身家都要刻意隐瞒,我父知道,应当也是伤心的。”
先用恩,再威吓,再辅以温情劝慰。
一套下来,荀霖坦言了自己的身份,“还望小姐,千千万万保密。”
“安国公家公子?并不是见不得人的身份,何以如此呢?”周珮俞当初也没想过嫁进京城,对京中形式,只关心朝堂兵权,不甚关心安国公此等宗室。
“实在是情非得已,我父亲向来溺爱我,娘亲害怕我学坏,更是为了保全安国公府。”荀霖军队里待得长了,也学会几句俚语打趣,“鸡蛋不放一个篮子里,想必也就这个意思。我并非敌国细作,也非政敌间谍,周小姐可否放心,可否帮在下隐瞒一二?”
“无凭无据,我为何信你?”
荀霖咂舌了,他出来从军,身上总不能带什么玉佩珠宝一类证明身份,这才真正无措。
周珮俞挑了挑眉,“罢了,我自会查验,若你说的假话,我可饶不了你。”
荀霖鞠躬又赔礼道歉,一下午的话说下来,其他地方没事,腰酸的不行。
事后周将军偷偷摸摸问女儿:“你看荀霖如何?”
周珮俞道:“若要为帅为将,尚且欠缺。”顿了顿,迎上周将军期盼的目光,泰然一笑,“若是为父亲的女婿,只需稍加调教便可。”
父女二人默契的交换一个眼神,背对着周夫人笑开了。
太子听着亲娘讲当年情史,心情也是挺复杂的。
他想象不到,如今冰霜覆盖的周后,会在某个阳光晴朗的下午,去捉弄别人,然后露出璀璨笑容。
“那后来呢?”
周后手中握着菩提手串,一颗颗摩挲,挑唇道:“后来?”
后来,京中传来消息,安国公一家伙同逆贼白氏叛乱,荀霖放心不下,要赶回家中。
周皇后日夜盼来的,是安国公及安国公世子,凌迟处死的消息。余下家人,斩首示众。奴婢仆从,流放岭南。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京中稍有动荡的局势,被白家、老安国公府一干人等的血,洗刷的干干净净。
荀霖呢?不论是荀霖,还是林勋,都死在了安国公府覆灭的那天。
五年后,安国公府林泽继室丁氏,生下一女。
有大德高僧叩门赐字,安国公一家奉若神明。
由赐的字,进宫时招来太后厌弃。由献的图,引得宗室眼红。
而清尘的报复,刚刚开始。
紧接着而来的,就是针对安国公府与齐郡王府的层层波折。
还得从林念笙和刘侧妃说起。
刘侧妃仗着新宠讽刺林念笙,谁知道林念笙有孕了,这可就是一道保命符!
身份骤然颠倒,刘侧妃每天缩在屋里,咒骂的话也牢牢锁在嘴里,不敢吐露半句。林念笙却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刘侧妃,刘氏不是找刘家人去落安国公府的面子吗?
她便先从刘家下手,杀鸡给猴看,让刘侧妃,好好看一看。
刘家嫂子拿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外加首饰、布料。
这就准备给儿子捐个官,说是捐官,其实不过是好听罢了。从本朝太祖开始,严禁卖官鬻爵,但是此事总是屡禁不止。尤其本朝,皇帝心软昏聩,买官卖官更不是新鲜事儿。朝廷大员买不来,小的官职还是轻松的。
刘家嫂子多方探听,给儿子捐了个县丞。
约好了日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被九门提督辖下兵丁破门而入,逮了个正着。
又是倒霉的清风自来居,又是倒霉的官术官大人。
他们接到密报,说清风自来居有人违法乱纪,私自开赌桌。谁知道撞上买官卖官的事儿,人犯一压,往顾侯爷跟前一送,得了,第二日,朝野震惊。
并非震惊为何还有卖官鬻爵的人,而是震惊这事儿做的多了,也知道如何隐蔽,怎么会被发现呢?看来清风自来居这地儿邪乎,你看章俊彦章公子,也是在那犯的事儿吧。
章俊彦的事儿,是景豫郡主之功劳。
这次刘家嫂子买官的事儿,大家都不知道,得感谢齐郡王妃。
不管朝臣干没干过这事儿,现在都得是众口一词的讨伐。
安国公第一个开口:“吾皇乃圣明之君,朝臣乃忠心耿耿之臣,如今却有此等事情出现在本朝,史官笔下,必坏皇上之清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