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节(1 / 2)

檀郎 海青拿天鹅 2478 字 4天前

他是个识相的人,知道公子既然把扬州刺史之职给了他,那么扬州都督之职则必然要从皇帝这边出人接任。

杨氏在扬州的势力仅次于陆氏,子弟多任文武官职,无论是陆融还是陆班,都想让杨氏站在自己这边。沈氏一向被杨氏视为自己人,让沈冲来当扬州都督,杨氏必然乐意。

当然,在天下人眼里,沈冲是一个温文尔雅翩翩君子,虽然得过先帝重用,但不过做些咨政之事,并不像公子那样在军政谋略上崭露头角。这样一个人,也更容易让陆融觉得好拿捏,放下戒心。

在这般大事上谈妥,后面的事,宾主相谈甚欢。

不过陆融父子决定投向公子这边,要对付的人除了陈王之外,又多出了陆班,计议变得更为复杂小心。

“豫章王既有入扬州之心,恐怕亦不曾松懈,未知东安乡侯与豫章王可有来往?”公子问道。

第274章 密诏(下)

“此事元初放心。”陆笈道, “族叔那边,我早已安排人手暗中监视,并无异动。至于豫章王,他当下不在豫章国。”

“哦?”公子讶然,“豫章王在何处?”

“长沙王举兵攻打安成郡,豫章王领兵南下,与长沙王争夺。”陆笈道, “此事我等亦是刚刚得知, 还未传开。”

我听着, 心中了然。怪不得豫章王至今未对扬州下手, 原来是对付长沙王去了。豫章国、长沙国和安成郡相交相邻,豫章王和长沙王,无论谁想吞了谁,必先将安成郡拿下。两国为了安成郡大打出手,这是一点也不奇怪。这对扬州有利, 豫章王既然无暇顾及此处,那么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据我所知,长沙王不算酒囊饭袋, 希望他能够把豫章王拖久一下,等我们收拾了陈王才回过神来。

“只消一声令下, 扬州城内外水陆兵马皆可为我等所用。”陆笈道,“只是我等顺应天道,必师出有名,不知圣上诏书何时可到扬州?”

公子忽而将目光瞥了瞥我, 道:“在我启程之前,圣上已为此事做下准备,赐下了诏书。”

这话出来,陆氏父子二人皆震惊。

而后,公子朝我点了点头,我则捧出一只锦盒,呈到陆融面前。

陆融忙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两卷帛书,正是御诏。

第一道诏书,乃是任命。上面自己清隽,先是将王逊在刺史任上的表现大加赞扬,又将陆氏吹捧了一番,而后,准许了王逊辞任之情,令陆融接任。

第二道诏书则言辞严厉,颇有杀气。诏书里先是洋洋洒洒地列举了陈王不敬朝廷拥兵谋反等罪状,宣布撤除陈王扬州都督之职,贬为庶民,令沈冲接任扬州都督。而后,令公子暂代沈冲行驶扬州都督之职,与扬州刺史陆融一道,将陈王等乱党正法,铲除奸佞。

陆融看着诏书,神色不定,眼睛似乎琢磨着上面的御印。

好一会,他才看向公子。

“我听闻传国玉玺也不知去向,原来竟是随圣上一道离开了?”他说。

公子道:“正是。”

“此物,只怕要将扬州天地翻覆。”他意味深长道。

公子全无异色:“天下翻覆之地多矣,何止扬州。陆公如今见到了御诏,当知晓圣上托付之心,还望陆公全力辅佐。”

“元初有何打算?”陆融沉吟片刻,问道。

公子道:“我听闻陈王寿辰就在下月初三,至今不到十日。他一向喜好宴饮,想必也要操办一番。”

“正是。”陆融道,“陈王一系党羽及扬州大小望族,都得了请帖。”

“当下豫章王正与长沙王交战,不若趁此良机动手,在王府中将陈王党羽一网打尽,以除后患。”

陆笈眼睛微亮,正要开口,陆融却笑笑,打断道:“此事须从长计议,不必急于一时。夜色已深,元初想来也倦了,不若且去歇息,来日再议。”

公子没有异议,亦微笑:“如此也好。”

陆融父子就在田庄中歇下,我和公子回房后,已是深夜。

“陆融果然谨慎。”公子道,“你那诏书,他若不信怎么办?”

我不以为然:“信不信又如何,他既不想将扬州让给陆班和豫章王,便别无可选。”

那诏书当然是假的。来到田庄的当日,我就溜出去,在扬州城中逛了逛,买来锦盒和素帛。

对于我竟然想做矫诏的行径,他颇为震惊,并断然拒绝。

“此事若为人所知,我还有何脸面存于世间。”他不齿道。

我说:“陆融乃是精明之人,你空口许诺他怎会动心,自不如诏书实在。”

公子道:“莫非我拿出诏书,他便会信?”

“他为何不信。”我说,“天子在谁手上,谁的诏书就是真的。且陆融服的不是天子,乃是你与秦王的兵马,这诏书本就是给他壮胆用的,名正言顺,百利无弊。”

公子嗤之以鼻:“他若这般无胆,我等不若去找豫章王结盟。”

我说:“豫章王若是有了扬州,便有了争天下的本钱,必不服你和秦王,比起矫诏,岂非麻烦更大。”

公子瞪着我,没说话。

说实话,我觉得他气愤的样子也好看极了。

不过美人还是要哄,我叹口气,拉着他的手道:“这也不过是权宜之法,就算做了诏书,也未必能用上。此事全凭你,不若先备着,看那陆融的意向再行决定。”

最终,公子再三思索,还是点了头。

公子自幼出入宫廷,又是高官重臣,诏书和御印长什么样,他自然清楚得很。为了谨慎起见,我进城的时候还顺便溜进了刺史府,将藏室里存档的朝廷诏书偷了一份出来。

当然,诏书用的织锦绢帛都是皇家特制,我不可能弄到。但一个流亡的皇帝自然也不可能这般讲究,重中之重不在质料,乃在于御印。

公子亲手做起假来,其实颇为精益求精。他乃书法大家,写出尚书台的楷字自是不难。而当我用陶土比对着真诏书上的御印做传国玉玺泥胎时,他在一旁看着,甚至指出了好些诏书上看不出来的玉玺细节,如何处有微小的缺口,何处字面上有划痕,直至陆融父子二人来到之前,这御印才终于得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