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若真的气恼了……让人砍了他脑袋……”
“砰!”
石虎又一脚踢翻脚下已经破碎了的小几。
“混蛋……”
又是这两字,见他如此,郑樱桃也不解这是怎么了,轻声安慰道:“大王气不得,若心下真的恼怒,打杀……”
“打杀?”
“怎么打杀?”
“那混蛋都说了,平城不是老子的——”
李虎一声爆吼,郑樱桃更加不解。
“混蛋……混蛋……气死老子了……”
石虎猛然看向低头站在角落里的董从云。
“从云!”
“念,把那小子出关后的信件,一个个念出来——”
“……”
郑樱桃一阵无语,相伴了几十年,还从未见他如此这般过,董从云不敢迟疑,忙去拾取地上散落一地的信件。
“十一月初三……臣夺广武兵八百,取广武城男女青壮两千一百余人,自此将出关击马邑城之敌。”
“十一月十三日,臣自楼烦县、雁门关所出,占马邑城,马邑城乃代北入雁门郡之前沿重地。入雁门郡最佳之处有二,其一是广武城之北二十里雁门关,其二是马邑城之正南楼烦县之地,另有一奇袭之地,即代北河套沿千里河谷,无需经大同郡之地,由盛乐城经千里河谷山岭,径直奇袭楼烦县之地,径直兵围雁门郡之地,故而马邑城一者可直攻楼烦县关隘,二者可牵制、迷惑雁门郡之兵,或经河谷奇袭夺取楼烦县,或分雁门关之兵,破开雁门关之地,雁门郡若失,并州人心浮动,晋阳危矣……”
……
“……拓跋什翼犍果然亲领过万骑攻我马邑城,盛乐城已空,是故遣右旗五千骑,自河谷千里奇袭盛乐城所居河套之地,臣亲领两万步卒抵挡拓跋之万骑。”
……
“……臣名下之军本为民壮,临战畏惧代北之胡骑,臣与阵前斗将厮杀以增士气,连杀敌将数十,竟意外爆发生死大战……”
……
“……拓跋氏发觉臣之分兵奇袭盛乐城,退去,臣恐右旗五千骑身陷敌之重围,故而亲领大军尾随北上。”
……
“……臣夺平城,中原之朝素以北地为敌,是故,前有春秋之秦赵,后有汉魏之朝,皆于北地高山丛岭中设墙立城以挡,平城在我之手,以其北长城为阻,以山岭之坚城御敌于外。前有长城诸关御敌以外,中有楼烦、雁门之关,后有阳曲之天门关、凌井关,以前、中、后三层抵御,并州可稳若泰山,并州稳,邺城则无右翼之危,大赵江山可固。”
……
“……拓跋氏领万骑与我军右军五千骑战,敌骑折损几近殆尽,右旗亦折损大半,铁弗刘虎之子刘务桓趁我军与拓跋氏争锋,夺盛乐城民数千,臣考虑再三退之。”
“其一,并州人丁不足,兵源不足,臣之骑卒不足以久镇关外草原之地,再攻拓跋氏,尔后亦是退回平城之地以守。”
“其二,拓跋氏若败,代北之地必被铁弗、慕容氏其一所夺,亦增一强敌,铁弗刘虎因拓跋氏而死,拓跋氏之盛乐城亦因铁弗而毁,此为大仇,今之两者势均力敌,并州因二者之仇可稳,是故,臣领兵而退。”
……
“将有‘仁、义、忠、信、智、勇、严、明’八德,又有‘善知敌之形势,善知进退之道,善知国之虚实,善知天时人事,善知山川险阻’、‘战欲奇、谋欲密、众欲静、心欲一’之五善四欲,我军出关乃夺国运先手之机,夺并州稳固之势,先机已夺,并州外敌隐忧暂已除去,邺城右翼已稳,今时乃耕种养兵之时,并州穷苦,人丁不足,臣亦不愿增大王之负,不愿增并州民间之疾苦,故回军以屯田,欲以屯田养军戍守国之北门。”
……
“哼!”
“俺在外征战,趁俺离家在外,不看顾俺的家小安危,坐视俺的家小被小人围攻……”
“砰!”
石虎又是重重一拍。
“这个不用读了——”
“混账东西,将有‘仁、义、忠、信、智、勇、严、明’八德,待民以仁,待幺儿以义,待军将以信,谋敌以智,阵前以勇,治军严明……老子独独就未有见到他待老子以忠!”
“八德……老子看他只有七德!”
“混蛋……”
“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
郑樱桃一阵错愕,董从云却满是无语,按照顺序一封一封信件读阅,一边阅读一边暗自感叹,几乎将出雁门后的所有事情,甚至连吃了几碗饭、蹲茅厕烂事也说了出来,可谓事无巨细全叭叭说了个遍,每每想起都是一阵暗自感叹,入宫七年,也未有见过哪个将领一日一信的。
石虎大怒,独自呆坐生闷气,郑樱桃还想劝解砍了陈启国的脑袋,一封封信件读罢,劝解的话语也堵在了嘴里,余者一干女官、内侍更不敢多言一句。
内侍刘霸一阵小碎步急匆匆走入,低头的小眼四周瞥了一地破碎杂乱,心下一惊。
“大王,二十三名大臣上奏弹劾上庸公府谋逆大罪,请斩……”
“砰!”
肥胖大手又是重重一拍摇摇晃晃小几。
“上前!”
刘霸不敢抵抗,迈着碎步上前数步。
“上前——”
……
“砰!”
石虎照着刘霸肚子就是重重一脚,指着四仰八叉的慌乱太监大怒。
“混蛋……若非是你们这些混账,老子……今日又怎会被一小儿如此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