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光紧紧的盯着远处的战场，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影，他们有的忙着给自己包扎，有的忙着帮着旁边的战友止血，还有的在地上来回翻滚，疼痛难忍。

整个战场上，仅有的那几个军医，哪里忙得过来。韩百航这时候已经精疲力尽，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死在自己脚下的郭松龄，没有说一句话，缓缓的朝着大帅府走去，一路上来的士兵想要搀扶韩百航，都被他拒绝了。

这场战斗几乎抽空了他全部的精力。整个奉天城，只有张作霖张大帅的大帅府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是全奉天唯一的净土。张作霖张大帅得到韩百航战胜的好消息，高兴的不亦乐乎，在大帅府里转了好几个圈，又连忙派身边的人打扫战场，更是将自己的私人大夫都派了出去帮忙。

张大帅更是找了好几个可靠的人去迎接韩百航，可是想到战场上还有好多事需要他处理，也不敢强行命令他回来，终于他按捺不住，准备起身自己前往战场寻找韩百航，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韩百航却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了大帅府。

张作霖张大帅正在院子里着急，看到韩百航等几人进来，一抬头第一眼竟然没有认出来他就是韩百航。

韩百航的军装已经被鲜血染透了，军装本来就破烂，在战场上一痛厮杀，现在更加多了几道刀痕，他的脸上也满是鲜血，头发上往下滴的也是血，这是刚才死在自己前面的士兵喷出来的鲜血，弄到了自己的身上。

韩百航向来是一个在乎自己形象的人，可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管自己的样子了。刚才还能提着刀在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威风凛凛的韩百航，现在就像是被人抽了筋一般，毫无力气。

支撑着他的，是一口气，是一个信念，那就是——杀掉郭松龄，结束这场战斗。现在，他的任务结束了，他的信念没有了，他也自然而然要倒下去了。

从连夜从山东战场赶回来到击杀郭松龄，整整五天时间里，他从来没有睡过觉，尤其是这两天以来，他连打盹的机会都没有。一切的重担都压在他的身上，数以十万计的生命的生死压在他的肩膀上，他根本睡不着，也不敢睡去。可是现在，他终于撑不住了。

尽管自己的身上早已经是伤痕累累，他也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疼痛，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毫无令人清醒的作用。

他凭着一口气来到大帅府，看到张作霖张大帅走了上来，缓缓的说到：“大帅，郭松龄死了。”

张作霖张大帅看到韩百航这个样子，顿时一阵心疼，当着众人的面，眼泪便流了下来，哽咽的说不出话，看得在场的众人都心里很不是滋味。

韩百航往前走了两步，在大帅府里踩出了几个血脚印，他勉强笑了笑，忽然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