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楠魂飞魄散:“陛下,陛下!”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来人啦,来人……”话却停下来。
周楠不敢动,就那么定定地跪着,只感觉嘉靖的双手如同铁钩一样钩在他肩窝中,死活也挣脱不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楠才从惊骇中醒来:“陛下。”
没有回音,嘉靖依旧保持着那个肢势。
周楠感觉到不对,大着胆子扳开他的手。
只听得扑通一声,嘉靖就倒了下去。
“陛下。”周楠小声叫了一句,伸出手在他鼻下探了探,已然没有呼吸。
他还不放心,又将耳朵贴在嘉靖的胸口上听了听,寂然无声。
周楠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用手合上嘉靖圆瞪的双目,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一咬牙站起来,大步朝精舍外走去。
“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周楠,为了你自己,为了云娘、素姐、阿九、三丫和两个儿子,也是为了嘉善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你要坚强!”
“稳住,我们能赢!”
他捏紧了拳头,指骨关节咯吱着响。
外面的雪纷纷洋洋落下,天地一片雪白。
好冷,冷空气吸进肺中,整个人仿佛都要僵了,可这冷也让周楠翻滚的内心平静下来。
金四哥跑了过来嚷嚷道:“侍讲,侍讲,有一事禀告。”
周楠低声骂道:“金四哥你闹什么,陛下已经安歇了,吵醒了他,仔细你的脑袋。”
立在屋檐下的两个太监也小声笑道:“金四哥你这个夯货,如果不是子木先生以前维护这你,不知道要吃多少打。”
金四哥吐了吐舌头,憨厚地笑道:“俺天生就是大嗓门,妈生爹养的,奈何?”
太监们侍侯了皇帝这么多年,天子的生活习惯他们自然清楚。每次嘉靖服用仙丹之后都要坐坐炼气一两个时辰,在这个期间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搅,除了黄锦。
他们自然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周楠这才问:“金四哥,什么事?”
金四哥:“侍讲,方才我在外面巡逻的时候听人说,史舍人当值了。侍讲若有事,可去那里找。”
周楠心中一阵狂喜,来得真巧,我正头疼怎么将皇帝驾崩的消息带给徐阶,这才是瞌睡来了碰上枕头。
此刻,也只有徐阶在才镇得住大局。
这事不能拖,现在已经是后世北京时间夜里九点钟模样,到卯时也就是四点之前若不能解决,问题就大了。
时间,时间是如此的宝贵,直接关系到无数人的身家性命。
周楠也顾不得去穿斗篷,大步朝内阁西苑值房走去。
刚进值房,却看到门口的签押房里烧了一口旺旺炉子,张居正一个人正坐在那里读书。
张居正:“原来是子木,大夜里来值房,可是出了要紧的事?”
周楠走进去,一拱手:“听说我以前的幕僚史文江来值房当值了,在下心中欢喜,过来和他说说话。”
张居正也不起身,只见手中的书放在几上:“拿来。”
周楠:“太岳的话我不明白,拿什么来?”
“关防文凭。”张居正淡淡道:“按照制度,每日申时各衙都要锁厅。没有关防文凭,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周楠笑道:“太岳兄,不至于吧?我就是和旧人说说话。”
张居正道:“子木也是随侍在君父驾前之人,无论是禁中还是朝堂制度想必也不陌生吧?子木若要找史舍人说话,明日再来,又何必急于一时?”
周楠:“这个,这个……”他来的路上已经落了一身的雪,此刻被签押房里的热气一烤都化成了水,顺着脖子流进背心。
心中不觉急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