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是皇家权贵才能去的地方。但当初先帝十分倚重他,山家又有地位,据说连山中温泉的泉眼都赏过给山家用,那种贵族奢侈享受的地方,他会去过一点都不稀奇。
山宗也不近前,隔着几步说:“大白天的,人在幽州,想着骊山?”
神容微抬下颌:“那又如何,我写信要用便问了。”
山宗听了也没问写给谁,就只是笑笑。
她忽然看他:“你怎么来了?”
总不可能是特地来告诉她骊山景致的。
山宗收敛了笑:“我只是经过,来知会你一声,稍候就去山里等我。”说完就又转身走了,脚步很快,看起来的确只是经过。
广源追去送他了。
神容便想了起来,应该是他那天说的时候到了,他说过到时候要她去山里等他。
山宗已彻底不见人影。
她回到屋里,坐去案后,照着他刚才说的写了几句,很快就停了笔:“行了,这样也差不多了,二表哥历来好说话,敷衍些也没事,就这么回信吧。”
一旁紫瑞帮她收信入封,一边附和:“确实,奴婢就没见过比裴二郎君更好说话的人了。”
说完屈了个身,出门找人去送信了。
她走了,神容便着手入山,叫东来立即去准备。
也不知山宗这来去匆匆的到底是又去了哪里,只留了一小支人马在官舍外面,刚好可以用来负责护送她入山。
神容系上披风出门,带着东来上路。
从城中一路驰马而过,出城时,她忽然瞥见一抹熟悉人影,马速放慢了些。
对方也看到了她,退在道旁向她福了福身。
是赵扶眉,一个人站在城门口,仍然穿着那日初见时的一身素淡襦裙。
“真巧,在这里遇到了贵人。”她微微笑着说:“我正好送老军医返乡,人刚走。”
神容朝远处看了一眼,看到了马车远去的踪影。
彼此还算不上熟络,神容也不知该与她说什么,便点了个头,时刻要走,也就没下马。
赵扶眉倒没什么离别情绪,看起来很豁达的模样。
她站在马下,仰头看神容,忽然又笑起来:“山使先前也是从这道门出去的,贵人这是又要去找他吗?”
神容不禁看她一眼,只因觉出她口气里那个“又”字有些古怪,仿佛她不该去一样。
随即就笑了一笑,点头:“你说得对,我是要去找他。”
说完直接扯缰驰了出去,余光里只见赵扶眉又退让了几步。
赶到山里时,竟然已经有人马先到了。
从入山口,到望蓟山而去,一路上都是兵甲齐整的兵卒。
神容下马,走到山道上,看见还在养伤的胡十一居然也出现了,他和张威一左一右分列两边,今日全都一丝不苟地穿着甲胄,拿着兵器,好像十分防范的模样。
她古怪地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张威道:“头儿吩咐的,叫咱们带着军所的精锐来这里守着。”
神容左右看了看,更觉周遭肃杀:“军所精锐?难道他把卢龙军都调来了?”
胡十一莫名其妙:“什么卢龙军,咱们叫幽州军。”
神容留心到他们的刀鞘上都铸有篆体的“幽州”二字,心想八成是改名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国中兵马大多以地名来命名。
只是不知他们为何要搞这么大阵仗,她转头看了看,往望蓟山走去了。
山宗还没来,果然是叫她等他。
她迎着山风,走到那发现纷子石的山眼处,如今在她这儿叫矿眼了。
往下看,只看到黑乎乎的一片,那山石间似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她抬头看看天,秋季到了末尾,这时候能开出来是最好的,再拖是真拖不下去了。
左右等了又等,天光都暗了一分。
她转头问:“人还没到?”
东来在另一头站着:“是。”
神容轻轻扯着手里的马鞭,在矿眼附近来回踱步。
直到又过去许久,她都快怀疑那男人是不是在玩儿她,终于听到了动静。
一马长嘶,山宗直奔而入,跃下马,朝她这里走来。
神容一路看着他到了跟前,他黑衣上不知从何处沾了灰尘,衣摆掖在腰间,一手提刀,走动时,长腿阔迈,步步生风。
她看着他:“我等了你快两个时辰了。”
山宗竟还笑:“那还不算久。”
神容扫过他肩头和衣袖几处沾上的灰尘,又看看他那紧收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