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换了身雪白的长袍,腰间束月白色玉带。正梳发之时,突然听支摘窗处传来细微的响声,江漓不用回头看,便知道是那只丁猴子跑进来了。上蹿下跳,有门不走偏翻窗。
丁猴子手里拿着橘子,剥一块皮朝外丢一下,每一块都准确的投入院中立在墙角的簸箕里:“小表弟啊,你现在可火了。湘雪阁那一战,震惊天下九州,黑白两道众说纷纭。从边境班师回朝这一道上我就听了个彻底,你力战当今武林最神秘最恶毒的杀手组织,伤了不败女魔夜来幽。现在可好,但凡是个人物就念叨着要找你切磋比武,一本正经的想试试你的武功,到底有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神,跟昔年的江大人比起来又如何。”
江漓通过铜镜看他,没作答。
“诶,要本将军说,他们就是找虐来了。别人不知道你的实力,我还不知道吗?”丁左装模作样的握着心口道:“我可是拿身体给他们做了先锋,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丁左眨着那双透着灵气的杏眼,见江漓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孔,终于忍无可忍,跳下窗子道:“诶我说,你倒是理一理我啊,这样把我晾在一旁当空气,我很没面子的!小时候的你多好玩儿啊,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江漓转身,透着清冷的眼眸只在丁左脸上逗留一瞬:“丁将军身先士卒,就爱找死,真让在下佩服。”
“诶诶诶,你也太记仇了吧?”丁左无可奈何,又故作不悦的扬起眉毛:“刚才若不是长公主跟大殿下也在场,你是不是要一掌把我脖子劈断?”
江漓漫不经心的撇他一眼:“谋杀朝廷命官,在下还没活腻。”
这个回答让丁左一愣,他隐隐觉得江漓变了。最起码比起他在湘雪阁那会儿变了不止一星半点。若是以前他说出这番话,江漓保准会给他一记白眼,转身就走。又或者连白眼都懒得赏赐,直接无视。而如今居然有闲情逸致去接话,而这话透着玩笑之意,出自江漓之口当真是稀罕。
他跟这个表弟不算亲也不算疏,老早就知道舅舅家有个身娇体弱风一吹就倒的小表弟,当然他根本不在意。俗话说文人相轻武人相重,他这种酷爱武学的习武之人,自然也渴望结交豪迈飒爽的英雄豪杰,像表弟那类可以用“养在深闺”四个字形容的文弱孩子,他根本不屑一顾。
到了江府,母亲作为姑母,自然要去看望这位体质虚弱,一身是病的小侄子。
他跟在母亲身后,只觉得无聊。
朝廷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正一品大臣的独子,必然是自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然而一身病骨,羸弱虚浮,必然是有气无力,面黄肌瘦。
丁左是这么猜测的,只是没想到,当他见到床铺之上坐卧之人,整个人就傻眼了。
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自认肚子里的墨水不算少,可到了如今,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去描述他。任何华丽的词语用在他身上都觉得不够,欠火候,不恰当。
因为他是在太耀眼了,明明是个年仅六岁的质子,却看得人心神荡漾。若再成长几年,必然是个能叫天下沧海沉沦的惊世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