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身在九枢,所做所想皆以皇帝的利益为先。暗中监视朝中大臣,包括皇室宗亲。而这位庶长子谆郡王,自负才华横溢,野心勃勃,除了结党营私,更是历年来屡次私吞朝廷送往灾荒地区的拨款。种种罪状调查的清楚明白,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上疏弹劾,禀明圣上,先帝震怒。荣宠一时的谆郡王就此失去圣心,也恨透了多管闲事的父亲。
无论朝廷还是武林,江家都树敌无数,乃至如今九枢的解散,江家的灭亡,多少人幸灾乐祸,又有多少人落井下石。
江漓虽面色清韵似霜,可眼底泛起的凛然狠意着实让在场奴仆心惊胆战。谆郡王还在无所顾忌的仰天大笑,笑声张狂又刺耳。
“谆郡王好大的气焰,不安守本分做你的闲散王爷,反而在这里颐指气使的教育本王的人?”
突然传来的声音并不严厉,却是寒芒四射,一字一句刀刀锥心。众人脑子嗡的一声,朝那远处阔步走来之人一看,脸色骤然变白,纷纷跪地又是一拜。
“奴才们叩见舒亲王,舒亲王万福。”
谆郡王的笑声蓦然顿住,酒气瞬间醒了大半。
顾锦知闪电般冲到江漓身旁,把江漓往身后一揽,眼中杀气腾腾,唇角勾起的冷笑厉如刀锋:“有人虽家中遭难,身陷泥泞污浊之地,亦不过是一时之屈,倒是心中清明,顾得起家人,称得上君子,就是名士遇见也需赞得一声。倒是某些人……”
顾锦知锐利的眼神在谆郡王身上度了个来回,随即轻悠悠的落去别处:“不知安分守己只知兴风作浪,平日里招摇过市欺男霸女,不反思己过还怨天尤人。虽自命不凡,可若是上天落下点事,怕是要哼哧往泥里面钻。”
“你!”谆郡王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呛得他胸口发闷发涨。
在谆郡王搜肠刮肚试图反击之前,顾锦知更加锐利的话已接踵而至:“有些人虽流落风尘,却是冰魂雪魄,傲骨迎霜,固守本心。可有些人倒是站不住自己的位子,只晓得追寻普通人都晓得避之不及的腌臜,还洋洋自得以为受旁人羡慕,殊不知别人都在暗中嘲笑他呢。可惜了他那个位子,靠母亲积德行善为其苦苦支撑,却不及他自毁长城。”
“舒王!”谆郡王气的脸红脖子粗,想破口大骂又碍于舒亲王的身份不好撕破脸,憋了半天,吐出一句明显底气不足的回击:“你别欺人太甚!”
顾锦知目似剑光:“古时有人用升去量石,用桀去衡量尧,今时也有人自己卑鄙,还捏着这点卑鄙比着别人看,以为天下人都如他一般低劣,沾沾自喜。殊不知旁人心中都如明镜,印得他格格不入。丑人不自知,明明自己腐肉烂骨,却还抓着别人一点皮外伤说三道四。”
“顾锦知,你!”谆郡王差点气吐血。
“谆郡王,嘴不积德,祸从口出,害人害己,劝你好自为之。”
谆郡王肺子都快气炸了,又无从发泄,只能瞪着那双猩红血目咬牙切齿。又一想,自己被顾锦知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冷嘲热讽,揭露丑闻糗事,今后的脸面还往哪儿搁?他甚至觉得跪倒一地的奴才都在暗中窃笑。他面上滚烫,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夜风微凉,清淡的月光照耀出江漓莹玉般的面容。他神色如常,无喜怒哀乐,依旧风轻云淡,连眼底最开始的那一道厉光都随着顾锦知的反击而云消雾散:“王爷见过太后,想必无事了?”
“无事了。”顾锦知回头看向江漓,原本寒芒四射的双眸瞬间蒙上一层暖色。他轻轻抚过江漓的肩膀,温声道:“跟本王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