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不是这些家伙忠勤王事,积极响应太孙号召,而是他们谁都不想成为出头的椽子。再说了,虽然这广通乡并不大,但大家平日要聚齐在一起也不容易,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大家聚拢一起,互相约定攻守,不是挺好的事情吗?
要说这次人口普查,最害怕也最反感的,就是各地的里甲长了。
他们在乡村作威作福已经太久了,很多里甲长虽然名义上轮流担任,但实际上都已经世袭了。这些家伙在乡间几乎无一例外都是村霸乡匪,靠着手里那一点微末的权力,通过压榨其他本就贫苦不堪的普通百姓,然后自己发家致富……别的不说,就说在收税的时候上下其手。在安排徭役的时候权力寻租,不知道搞得多少良民家破人亡……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里甲长都这么混蛋。但是张文华这会儿却是没有心思来一一分辨的。
“嗯~~马兄弟,各位里甲长都来了么?”
“张队长,都来了,不差一人。”
“嗯,好,很好。”笑眯眯的喝了一口茶,张文华道:“今日请大家来呢,其实也没别的事情。毕竟,清查人口这事儿,十天前殿下就已经在《金陵日报》上发下了教令,整整十天,便是马兄弟再不忠勤,诸位也该收到本次清查人口的政策解释和具体操作办法了。”
“是,我等皆已收到乡长下发的太孙教令,并且都已反复诵读,而且向各都、图的乡民宣讲。”
“哈哈哈,那就好了。本队在这里也就不用再废口舌和诸位宣讲。接下来的两个月,就请大家住在这里,我们好好联络一下感情。马乡长,这二百多人吃喝拉撒的事情,可就拜托你哪!放心,所有款项,都从工作队走。”
“啊?!”
张文华此话一处,马明开始,两百多号人齐齐惊呼了起来。少顷,便有七八个里长站起身来:“张队,在下家里有急事!”
“哟?稀罕啊,怎么这么多人同时家里有急事?是你们的媳妇儿都要生孩子还是家里的母猪要产仔啊?”
好整以暇的吹了吹茶杯里的水泡,张文华干脆敲了一个二郎腿,然后整个后背躺在了靠椅上:“告诉诸位,今天开始,两个月之内,诸位只能待在这个院子,哪里都不准去!”
所谓蛇无头不行,要想清查人口,当然得把地头蛇给先控制起来。不唯张文华,四百支工作队,几乎所有的队长,到了一个地方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当地所有的里甲长给软禁起来。
至于说你不来开会?这个更简单了。出头的椽子,那必然是重点打击对象。
“张队长!咱们虽然不是朝廷命官,但朝廷每年的赋税,可是全靠咱们负责挨家挨户的收缴。国家每年的差役,也是咱们每年带人去应役!你如此苛待咱们,被殿下知道了,恐怕讨不了好!”
“呵呵。”张文华斜着眼睛看了看这个首先站起来威胁自己的,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的汉子:“你自己也说的啊,你们不是朝廷命官嘛。谁不好好给朝廷收缴赋税,到时候换一个就是了。”
“哼!老子不做里长,我们那一都,谁敢做里长?”
“原来如此,那就留不得你了!老王!”
这一声老王还没有叫完,一声巨大的枪响就在众人耳边炸开,等到众人回过神来,方才那位很有豪气的里长,明晃晃的额头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个血洞。其飞溅出的点点血浆,直接洒到了周围三五个里、甲长的身上,惹得这些同样是脑满肠肥的里甲长们如同触电一般跳了起来,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哼!”重重的一拍桌子,张文华挺身而起:“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老子以前就是被村匪乡霸欺负过的一个穷秀才,你们这些家伙以前做的那些狗屁倒灶甚至丧心病狂的事情,老子就算不完全清楚,但至少也知道一大半!照老子的意思,到了这里,先把你们两百多号人召集起来,全部都杀了便是!总算殿下慈悲心肠,说你们在底层为国家办事,也不容易。能不杀人,就不杀人。可是呢,tmd就是有人不知好歹!
你们都给老子看好了!这间屋子,连带老子,一共也就五个工作队员。其中还有两个是残军!我们五个人的轮转手铳里,一共也就三十颗弹丸,刚才还打了一颗出去。你们这里有两百多人,若是有二十九位好汉先站起来被我们打死。那剩下的一百多人就可以把我们五个人给干掉,然后你们自然就可以回去了!你们要不要来试一试?”
这种话说起来是挑衅,其实就是最大的镇静剂:谁tm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取别人的利益啊?所以,原本还因为死了一个人群情激愤的现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老子还要告诉你们,你们就算把我们五个人都干掉了也没用!就在县城里,这会儿有一支横海卫的军队。若是老子这边过了今晚都没和那边联系,到时候来的就是五百在辽东杀的建奴人头滚滚的精锐战兵了!那时候,就不是死一个人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