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倏地回头,秀气的眉毛拧紧。
她笑眯眯的,露出又可爱又可恨的模样:“你想多啦。等会儿你自己个儿进去就好,我在外面守着替你做后勤,才不会冲撞什么呢。放一万个心吧。”
何况……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说不准呢。
她总觉得他对她的保护欲过了头。
茉莉垂下眼眸,乖巧地跟在小海的身后,心里却默默地想,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第六感,这个赵思和“少芸”并不是什么鬼神灵异的古怪妖物。
而是一件……明明很明显,却阴差阳错之下被他们忽略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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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楼是顶楼,被盛夏的阳光暴晒一天,楼道里仿佛蒸了桑拿一样热。
茉莉站在楼梯拐角,紧张地看着小海。
小海抿紧了嘴唇,将那张记者证挂在了自己脖子上面。
“笃、笃、笃……”
他敲门。
没有人开门,就如同他们看到昏暗的窗口时,预料到的那样。
茉莉皱起了眉头,难不成真要从楼顶上翻下去不成?
她虽然不怀疑小海的能力,但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涉险,不由提心吊胆起来,催他再去敲敲隔壁邻居的房门。
小海看看她,微笑点头,轻轻转身,又将那记者证从脖子上拿了下来。
如果是赵思的家,自然可以用采访当借口。
可是如果是赵思的邻居,采访这个借口恐怕就没那么好用了。
他掏出车里拿下来的,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想了想,轻轻洒在了自己右边的肩头。
深色的衬衫湿了半面,颜色十分突兀,打眼一看就能看见。他尤嫌不够,又沾湿了手心,抹在自己的额头上。
黑发微湿沾在额前,看起来有种楚楚可怜的风情,配上他清秀的眉眼,格外惹人怜惜。
小海又一次敲起了房门,这一次,是对面邻居家的。
“笃、笃、笃……”
茉莉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又没有回应。可是这一次,大约五六秒之后,绿色防盗门上的小窗被哗啦一下拉开,里面有个胖胖的、慈眉善目的中年阿姨,狐疑地打量着他们:“找谁啊?”
“阿姨你好,我是三楼新搬来的住户。”小海笑得单纯,“上个月搬进来的。”
在门口和中介闲聊时得到的信息,成了他现在博弈的筹码。
“哦,你有什么事?”中年阿姨眼中怀疑略减,仍是防备地问,“怎么了?”
“是这样的。”小海语气微微有些着急,“我们家里阳台外头安了个伸缩晾衣架,本来看今天天好,晒晒衣服和褥子,怎么想到晒了一天回来一看,衣服被子全部都湿透了。”
“刚开始,还以为是谁家孩子缺德,从楼上往下泼水。可后来我们把被子收回去,好像仍然能听到水滴下去的声音啊。我站在我家阳台窗沿上探出去一看,连自己也被淋湿了。”
小海特意露出被打湿的半边肩膀,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继续道:“……应该是七楼在漏水,不知道是空调的管道滴水,还是有什么别的地方漏水。万一是家里面阳台漏水,那还挺危险的。”
“前一阵儿不是有新闻么?”他的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不那么温和,“说谁家阳台漏水垮了,结果把楼下都砸了。我媳妇儿正好怀孕,特喜欢胡思乱想,怎么也放心不下,非要我来查个清楚。”
听到家里有孕妇,胖胖的阿姨神色更缓和,原本侧着的身子终于摆正,皱着眉头道:“你是住我们楼下三楼的吗?可是我们家阳台绝对没有漏水……”
小海连连摆手:“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是您对面那家楼下三楼的。可是我刚才一直在敲他们的门啊,好像没人开门……”
“您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或者他们的电话,您有吗?”
胖阿姨终于将门开了一条小缝,小声说:“电话嘛我就没有,但是你要想问,可以试试问问居委会……”
“居委会下班了,这么晚,哪有人理我?”小海面不改色心不跳,声音越来越恳切,“要不然你让我从阳台翻过去看一看,要真是阳台安了拖把池,水龙头没关,这样漏下去会出大事的啊!”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透过门开的缝隙在胖阿姨的眼前闪了一下,名片上隐约可见“大堂经理”四个字。他继续轻声说:“您看,我在银行工作的,不是坏人,就想隔着窗户看一眼,确定一下没什么事就回去。”
“七楼啊,你不怕吗?”胖阿姨还在迟疑之中,小海却咣咣两下将鞋子蹬掉了,赤脚踩在门外红色的地毯上,讪笑着说,“没事儿,我没带钥匙的时候也从隔壁邻居家里翻过。”
绿色的防盗门从只开了一条缝,到终于彻底打开。
小海闪身走了进去,临行前朝茉莉眨了眨眼睛,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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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从邻居这里翻到“少芸”的家,难度要比从楼顶翻到七楼低很多,可是茉莉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仿佛下一秒就会从胸膛里跳出来。
她蹬蹬蹬地跑下楼,气喘吁吁地在楼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七楼黑乎乎的窗户,掌心冷汗潺潺。
该说这个人什么好呢?看着老老实实清清冷冷乖乖巧巧的一个人,谁知道骨子里这样胆大妄为?
她吐槽,又微笑,不知怎么,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他打小就这样,八岁的时候就这样……
可她又怎么会知道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他八岁的时候,她也许还没出生呢,或者刚刚才出生?
这样的“了解”,又是哪里来的?
大概是胡思乱想能够帮助自己减轻心里几乎要迸发而出的紧张情绪,茉莉脑海中的想法越来越天马行空,目光虽然仍牢牢锁定那个黑乎乎的窗子,思绪却不知道瓢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