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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时,燕思空感觉自己睡了不止一夜,而是许久许久,头脑昏昏沉沉的,最重要的是,一睁开眼睛,阿力就匆忙地告诉了他两个消息,两个令人感到“一夜变天”的大消息。
一是昭武帝下旨,因一件小错废黜了陈椿的太子之位,改封庆王,二是陈霂将应封野之邀,在开春后启程来太原。
昭武帝二废太子,且废掉的还是最宠爱的妃子生下的最宠爱的儿子,意图已十分明显,那是向陈霂表诚的,废立太子绝非儿戏,这可是牵动国本的大事,昭武帝这样做,定然是朝廷已经和陈霂暗中达成了什么。而陈霂也有所响应,当即放言要来太原。
相信几日之后,陈霂劝降封野的信就该寄到了。若昭武帝承诺传位给陈霂,那么陈霂谋反的理由将不复存在,进而封野谋反的理由也不复存在,“按理”来说,封野就该归顺陈霂,归顺朝廷。
但世人皆知,没那么容易,有哪一个手握二十几万重兵之人,能够说放就放的。
因此朝廷虽废了陈椿,但并没有马上立陈霂,恐怕宣旨昭告天下的条件,就是陈霂能将封野收服。
陈霂若来太原,便将与封野正面交锋,是和是打,整个时局又将如何发展,便要看他们怎样周旋,如今谁也不敢妄下定论。
这两个消息令燕思空宿醉的大脑登时清醒了。
阿力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一边伺候燕思空洗漱,一边比划着:狼王会不会四面受敌?
燕思空接过阿力递到手中的布巾,慢慢擦拭着铜镜中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低声说:“会。”
阿力急得喉咙里发出咿呀地声音:那怎么办?
“狼王这些年从蜀地打到中原,几乎所向披靡,鲜少尝败,便愈发狂傲自负,谁也不放在眼里。”燕思空盯着镜中的自己,说道,“若非如此,陈霂也不会如此惧怕于他,陈霂知道即便打进了京城,坐上了皇位,自己也成不了真正的天下之主,如何还敢与他谋事。”
阿力叹了口气。
燕思空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就好像昨夜的痛苦煎熬从不曾发生过:“若我是他,就会伏低做小,先取得陈霂的完全信任,待杀入京师,一切即成定局时,再露出獠牙不迟,但狼王是做不到的。”
阿力低下了头。
燕思空转过脸来,定定地看着阿力,眼中却根本没有任何人:“他生来就是靖远王世子,地位尊贵,一辈子没向别人低过头,装都装不出恭谨谦逊。我本以为我在他们之间调和桥接,哪怕再艰难,也或可一试,但我到底是没有做到,阿力,我又失败了。”
阿力哀愁地看着地燕思空,用力摇了摇头,比划着:公子尽力了。
“尽力又有什么用,这世上多得是尽力而为也不能得偿所愿的事。”燕思空落寞一笑,“我这辈子经历的这样的事,尤其地多。我曾眼看着生身父母染瘟疫病死,看着养父被冤杀,看着兄弟被流放,看着恩师含恨而终,看着忠臣被逼自裁……我拼尽全力,连命也可以不要,都不能改变分毫,我应该习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