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果说:“你别管。”
庄安志眉头一皱,敏感察觉到,小老妹儿的情感航线将要扬起风浪了。
——
夜幕降临的时候,杨果再次去了菜市场。
她把白天穿的休闲套装换下,身着驼色收腰羊绒大衣,内里一件紧身打底衫,配长至脚踝的毛线裙。满头妩媚的大波浪垂坠到纤细腰线处,在夜间路灯下泛着巧克力色的光泽。
徐观依然身处卖炸串儿与卖盆栽的摊位中间,坐在小矮凳上,长腿从膝盖以下融进小桌里的黑暗。
他身上这件加厚的黑色牛仔外套,已经连续穿三天了。
杨果先去对面水果摊用存的五十块钱买了一盒草莓,让姑娘帮忙洗了,然后去到徐观摊位前,拿出手机往他脸前一递。
“贴膜。”
徐观一看,昨日刚贴的钢化膜已经不见了。
他沉默片刻,接过手机开始干活。
杨果今天穿的高跟鞋有七公分,这样俯视他,发现他将头发剃得极短,显得干净利落。发际线是弧形的,额头斜斜向下,到眉峰的地方开始起伏,眼窝很深,睫毛很长。
她吃了几颗草莓,问徐观:“可以放一下吗?”
徐观头也没抬:“可以。”
塑料的草莓盒子底部还有些水珠,杨果把它放上小桌,从包里掏出金桥,叼一根在嘴里。
几分钟后,徐观把工具放下,抬头道:“好了。”
他猛然对上她的眼神,女人化着精致的妆,自然款的假睫毛忽闪了一下,眼球是深蓝色。
她近视?他想。
杨果偏头点烟,同时弯身,要从摊位上拿手机。
她的右腿稍稍往前,弯腰的瞬间突然趔趄了一下,整个人往他那边倒了过去。
一阵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有点像薄荷的味道,但又带着醋栗叶的酸涩。
徐观下意识皱眉,微微侧身躲开,一只手却不自觉撑住了她的肩。
及腰长发从杨果的肩头流泻下来,穿过他的手,凉凉的,有莫名的温度。
杨果的手往桌上用力一撑稳住身形,单薄的小桌顿时倾斜了一下,手机从左至右顺利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响。
她悄悄翘起嘴角,说:“谢谢。”
然后站好,捡起手机,抬头时笑意已经消失,眉头皱得紧紧的盯着自己手机屏幕上的裂缝。
“怎么办啊?”
徐观站了起来,接过她的手机端详,片刻后说:“只是外屏碎了,还好。”
杨果说:“那怎么办啊?”
徐观说:“什么怎么办?换屏啊。”
“你不负责?”
“我这儿换不了。”
站起来的男人非常高,杨果本身已经接近一米七,穿上高跟鞋,却也矮了他半个头。
但他身形竟然微微佝偻,杨果看在眼里,揣进衣兜的那只手微微攥紧。
徐观把手机递给她,杨果不接,一手懒懒挟着烟,“你换不了,就不管了?”
徐观说:“你自己没站稳。”
杨果朝他吐出一口烟雾,“还不是得怪你摊位摆得太低了。”
“行,”徐观低头,盯着她脚上那双黑色高跟,笑了一声,“我赔钱。”
“不要你钱。”杨果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鞋尖碾灭,露出底部一抹红色,又转了语气,“怪我没站稳,碎了你生意,该我请你吃饭。”
徐观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这时才清楚看到,她带了一副蓝色的美瞳。
“什么道理?”
杨果说:“没什么道理,我乐意。”
“你要换屏,我可以付钱。吃饭没有时间。”徐观坐了回去,开始收拾摊位。
“今天没时间,明天也行,明天没有,后天,大后天,我等你有时间。”
“那你等吧。”徐观把各种花里胡哨的手机壳、自拍杆收拾好,从小桌下面拖出一个陈旧的帆布口袋,一股脑丢了进去。他动作有些重,稀里哗啦的声音惊动了隔壁卖盆栽的小妹。
桌上此刻就剩下一盒草莓,边沿的水珠流到盒底,在桌面白布上浸出几滴深色的水痕。
杨果一直没有动作,徐观问:“还要不要?”
她笑了笑,说:“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