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晚就让她坐下,认真的道“你有心上人吗”
柳莹莹摇头。
折晚就放心了,于是也做下去。
她道“你家是世族,自来不缺衣少食,你家供养了你,所以现在要求你回报家族。这个世道,女子不易,你推脱不了,也不能违抗父母的意愿,想来你在找我之前,也是跟你母亲说过了,可是她们不愿意对不对”
柳莹莹低头,眼泪水一直流。
折晚叹气,摸了摸她的头,道“做宫妃吧,若是能安安静静的,倒是也不错。”
柳莹莹睁大了眼睛。
“你若是没什么抱负,进了宫之后,按照你家的重量,必然是少不了一个贵人之位。这就让你的生活有了保障。你看,进宫之后,你就会分得一座宅子,几个丫鬟,每日里御膳房给你送菜,尚衣局每月给你送衣,活着倒是也很好。”
包吃包住还包下属。
但是不好也有。
她认真道“坏处就是,你在别的夫家,还有退路,可到了皇宫里,就没有了。”
柳莹莹第一次听见这么务实的说法。
她疑惑的问“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进宫的。我不愿意一成不变的活着,我也想在宫外,即便夫君有一堆妾室庶子,可我还能高高兴兴的出门踏青,去醉酒楼里买烧鸡。”
这是一个跟不一样的姑娘。
折晚定定的看着她,终于说了一番话。
“我给你想想办法,但是出了这个门,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是不认的。”
似曾相识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折晚苦笑摇头,觉得自己真该做个忽悠达人。
另外一边,柳莹莹回到家里,单独找到她娘,道“阿娘,我的画像到宫里面,我进宫的这事情就直接定下了。”
柳夫人不明所以,“所以呢”
柳莹莹就道“如今我在家,阿娘还能跟我说说心里话,可是我进宫之后,阿娘心中的委屈就无处可说了。”
她道“所以我来陪陪阿娘。”
柳夫人心中酸涩。
丈夫是个宠爱妾室和庶女的,但是对她儿子不错,可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整日里帮着媳妇来气自己,这般想来想去,还真是只有这个闺女陪着自己。
柳夫人就哭,“你进宫之后,可要好好的侍奉皇上,也好让娘在这个家里扬眉吐气。”
柳莹莹就摇头道“阿娘,许是不成了,我进宫之后,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你看看秦美人,你看看骆贵妃”
柳夫人就捂着她的嘴不让说话。
柳莹莹就道“女儿也没有什么想让您为女儿做的,只望到时候女儿的尸骨若是被扔了出来,您就帮着置办一副棺材,女儿就死而无憾了。”
柳夫人不知道她为什么今天不动的说这些话,可就是这话也惹得她心中惊惧不已。
哪里就到了如此地步,她不得不打听柳莹莹在想什么,柳莹莹就坦诚道“不过是将最坏的打算说与阿娘,到时候阿娘给置办棺材就是。”
她这般就将柳夫人吓的不清,又想着女儿在这般境地还来陪自己,想着的还是自己在家里面没人诉苦说话,又悲从中来,哭了一次。
柳莹莹就跟着哭,“我进宫后,阿娘你也别整天对阿爹一次,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别去跟姨娘们硬碰硬了,阿娘你年老色衰,怎么比得过人家年轻貌美。”
“女儿若是嫁个普通的世家,若你被欺负了,还能立马奔回来,夫家也不敢说什么,可进了宫,说好听点是宫妃,说难听点,就是个妾室。女儿这般的,模样也生的不是顶好,他比不过那些平民百姓进宫的秀女。”
这话说的也对。
“若我失宠了,庶妹反而被父亲嫁给了豪门望族,母亲,你怕是更艰难了。”
柳夫人的脸上惊疑不定,久久没有说话。
但是几天之后,折晚听说,柳家女儿的画像没有被选进宫。
她舒了一口气,原本以为是自己的话有作用了,却听颜舒说不是这般。
“柳夫人心狠,到底还是要送她进宫,可她那番话却被她的大嫂听见了。她大嫂是个我极为佩服的人,当即让她哥去给父亲说,听说还真吵了好几次,最终没送上去。”
折晚瞠目结舌。
颜舒就道“你是因为做了母亲,所以这般自然的觉得母亲会心疼女儿,可有些母亲,却不是如此。”
折晚就道“你说的很对,我在蜜罐子里面泡久了,竟然忘记了人间也有无情。”
颜舒就笑了,“哪至于此,一个女儿家的普通人生罢了,她还算最好的。”
折晚也点头,“任重而道远,急不来。”
白瑞登基之后,大夏就没从安宁过。这个安宁不是指朝堂和,而是指天灾。
先是有了地龙,惹出了骆家造反,好不容易平定了造反,边境又有冲突,好在都不大,京都还可以安宁的过日子。
女院也得以喘息的过了两年。
可第三年的时候,不仅是女院,连太学院也不能教书了。
大夏旱成了一片。
国库很快的缩了下去,各家施粥节俭,也不能让这场旱灾平安度过。
在没有温饱的时候,在没有安宁的时候,是没有资格谈权益的。
边境更乱了,流寇更多,而这时候,皇帝做了个决定。
为了抵抗边疆敌国,加重赋税。
这道指令,好似一把火,烧起了各地的起义。
“其实这十几年来一直都在出事。你忘记啦,你小时候,咱们也为了吃的愁过。”,平妈妈叹气道“就是这么个世道,十几年了,时不时旱几年,把这人的粮食一点一点的掏空,如今到了掏不起的时候。”
“沈汀说,就算是去年风调雨顺,也没有多少收成,国库也不充盈,下面还贪官污吏多,陛下只顾得上防御外敌,可咱们内里都快虚空了。”
沈眷在旁边听着,哒哒哒跑过来,搂着他阿娘的脖子道“阿爹说,这就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如今的大夏朝还真是这般。
平妈妈叹气,“天下怕是要乱了。”
结果一语成谶。
六月的干旱,结果腊月乐家和陶家就反了。
皇后在宫中当场被禁足,急的折晚和颜舒不知如何是好,好在齐子安如今全是统领云州的大将军,实打实的本事,皇帝还要他保住云州,所以折家反而是安全下来了。
邹家在云州素来根深蒂固,邹晴晴的父亲和兄长也得到了中用,沈汀算是皇后党,但跟齐家又是连襟,于是被撤职查办,倒是在家看孩子。
京都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沈家和折家艰难的很。
入夜微凉,折晚带着沈眷给沈汀送吃的,路上碰见了陶虞姝。
没错,陶家反后,自然也带着周家,周家和陶家在京都的官眷几乎全军覆没,而这时候,陶虞姝才发现自己已经是颗弃子。
两家重要的人物都走了,留下来一些至关重要却又被称为弃子的人,让他们迷惑帝王的视线。
陶虞姝的精神都不太正常了。
不过折晚一点儿也不可怜她,她直直的走过去,朝她行了一个礼,然后朝书房走去。
但陶虞姝却像是在那边等她的,冷冷的声音传过来,“你是不是很得意”
折晚理都不理。她嫌弃跟她说话浪费口水。
她已经这样不理她好几天了,她自己觉得是冷暴力,倒是对人不尊重。可都这时候了,她实在不愿意再回答她那些,你是不是很得意,看见我过的这么惨,你是不是很开心的愚蠢话题。
有这些经历,她还不如去看看小沈先生。
如今已经五岁的沈眷小朋友回头看看阴森森的祖母,好奇的道“祖母为什么总是要问这种话”
折晚就认真教他,“她更年期了。”
沈眷就知晓了一种叫更年期的病。
他跟着到了书房,他家阿爹正在写字,沈眷跑过去,然后习惯性的停住,等着他家阿爹先抱够了阿娘再来抱他。
今天也没有丝毫的例外。阿爹搂着阿娘,还不知羞耻的亲了几下,然后才过来抱住他,问他吃了多少饭,问他读了多少书。
沈眷就一一说了出来,末了还道“玉表弟笨的很,学的没有我快。”
玉表弟是说齐子安和折黛的儿子,折黛后来就随军去了,生下儿子之后,皇帝让送一个来京都,就送到了沈家。
而折虎和黄善,却偷偷跑去了云州找齐子安,气得齐婉君现在整天整夜的睡不好觉,一口一个孽障。倒是黄夫人这次看的很开,说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但说来说去,谁也不放心,只得继续每日里烧香拜佛,成了京都寺庙里有名的散财有缘人。
说到这个,沈汀就道“有姐夫在,倒是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是战场上无眼,只看祖宗保佑了。”
折晚叹气,如今这些事情,她都已经管不了了,随着大家长大,随着大家成家立业,她也只能管着小家。
所以,小沈先生就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妻管严”。什么都要被管,看的沈眷胆颤不已,就怕自己跟阿爹一个下场。
他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团子样,肉呼呼的,愁的他娘每日看着他说基因变异。
明明他爹那么丰神俊朗,怎么就生出个肉球来呢
沈眷被说的,如今都刻意少吃一点,免得每日里被他家阿娘念叨丑,白瞎了他爹的好模样。
不过这事情被外祖母知道之后,阿娘也被骂的少吃了好几碗饭,让阿爹心疼的不行不行。
小沈眷长这么大,最早明白的道理就是爹娘感情太好也不成,衬托的你像个捡回来的小可怜。
人生,就是这般的无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战事还在吃紧,在这种日子里,能活着就是安稳的,不过小沈先生在被革职查办三个月后,又被提了上去。
帝王缺人用。
折晚却没有舒气,她这些年,总觉得日子过的不真实,一眨眼,一天就过去了。也不敢再怀孕,这种年头,若是叛军或者敌军打来京都,那怀着孕,不仅自己受折磨,孩子也受折磨。
不过还好,在折虎参军后的第一年,乐家和陶家大败,边疆和谈,一切暂时停了下来,能让大夏舒口气。
折晚在乐家战败的消息传来之时,被宣进了皇宫。
她终于看见了皇后。
皇后娘娘依旧坐在那边,看不出有什么悲伤,又或者欣喜,只是看见她来,略微高兴些,咳嗽了一声,叹息道“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折晚抿着唇,眼睛红涩,想哭,又不敢哭。
这是战争之罪,怨不得谁。
皇后娘娘现在依旧是皇后娘娘,即便乐家败了,皇帝也没撤了她的皇后位份,只是禁足在这宫里,像关着一只狗一般,将她圈禁了起来。
折晚能进来,还是皇帝觉得自己不想见皇后,可外面的消息,外面乐家兵败的消息,总要有人告诉皇后吧
她就细细的说,说到最后,道了声,“乐家,除了您,毫无生还。”
皇后挺直的背终于晃了一下,可是又重新挺了起来,叹气道“我父亲,拿了全家去赌,赌输了,也怨不得人。”
皇后娘娘一直都看的很开。
折晚就给她说如今的朝局。
从沈汀隐隐主导的新贵,到之前的世族,说这些年被耽搁没嫁出去的女儿家,说即便只开了一两年,也影响了不少人的女院。
皇后娘娘就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丝毫不敢停下来的气息,突然笑了。
“晚姐儿。”,她这般叫她。
折晚抬起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先是不敢置信,然后又觉得毫不意外,手抓着皇后的衣摆紧了紧,呜咽的抬头嗯了句。
“晚姐儿,你长大了。”,皇后嘴巴里流出来一丝鲜血,“你长大了,很好。”
她慢慢的挣脱折晚的手,噙着血,让她出去,“能再看你一眼,我已经很高兴了。你告诉舒姐儿,让她替我活着。我死了,皇上不会难为她的。”
颜舒这些年,可不好过。
折晚眨巴眨巴眼睛,将眼泪水眨巴回去,泪盈于睫,就是不敢哭的大声。
皇后就请她再帮一个忙,“采露这丫头,跟了我多年,你帮我将她带出去,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若是她不想嫁,你就帮我养着她。”
折晚的全身都在颤抖,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皇后就笑道“我死,是我自己决定的,你看我这般,活着也是受罪。我很早之前就想死了,只是一直没时间解脱,晚姐儿,你别哭,也别让她们哭,我活了这辈子,挺值得的。”
她推了推她,“去吧,我自己喝的毒药,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再不走,我的时间更少了,你去帮我去外面,叫白瑞进来,夫妻几十年,我还是愿意跟他说说话的。”
折晚终于忍不住,嚎啕出声。
她站起来,用尽全部的力气转身,开门,朝等在外面的帝王道了句,“她在等你。”
白瑞进去的时候,皇后还在出神。
人之将死,自然是要想起很多事情的。她从年少时候一直想到大红嫁衣,进了云王白瑞的门。
“你来啦。”,她淡淡的道“坐。”
白瑞坐下,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时至今日,已经不是一句对错能形容了。
皇后却执意于叙旧。
“那年我嫁与你,是真想要跟过日子的。”,她笑着道,“你生的好,人也好,我就想着,即便你风流些,这日子也是能过的下去的。”
白瑞不知道如何答话。
“我就是一直想不明白,白瑞。”,她等了等,还是问了出来,“我真的没想明白,你如果不想要我怀孕,不想与我有孩子,那其他的孩子,你为什么也不闻不问呢”
她是真想不明白。
“你让我怀不上孩子,我懂,你忌惮乐家,事实证明,你忌惮的也没错,我曾经因为这事情恨过你,可我现在不恨你了。”
她叹气道“我只是终究不明白,你这些年,算是什么呢”
白瑞没有说话。
他茫然的看过去,看着皇后浅笑的脸,看着她的手逐渐的失去力气,突然走过去,将人抱了起来。
“皇后。”,他喊了一句。
皇后娘娘垂着手,钗环掉了下去,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问他,“白瑞,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白瑞抿唇,最终还是唤了她一句,“你是朕的皇后。”
皇后逝去,国之大丧。
皇上亲自扶棺,亲领百官拜祭。
折晚就跪在棺木前,一点一点烧着纸钱。
皇后这一生,若说好,那就是极好,若说不好,那就是极不好。
可是人生之好,之不好,人不在了,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我在少年之时遇见了一个能让我鼓起勇气走出来,遇见了一个站在背后为我撑腰,能让我为所欲为的人。”,折晚回去之后,在日记本上这般写道。
“她许是这个时代里,一个女性特殊的缩影。她许是这个时代里,一个普通的女性缩影,她许是,我的一个缩影。”,她写道“她的人生里,有过色彩斑斓,有过晦暗难明,不过都不重要了。”
她死了。
人死之后,万物皆休。
皇后的一生,谁导致的呢
是乐家是白瑞是她自己
谁也不敢笃定。
“可她深陷泥潭,却努力的把我们举了起来,尤其是,把我举了起来。”
折晚写着写着,就忍不住了,把头趴在桌子上哭。
沈汀就牵着儿子站在门外,默默的看着折晚哭。
有些时候,哭出来了更好,如今这般,比她听见皇后死时平静的样子要好,比她红着眼,跪在皇后棺木前默默的烧纸要好。
哭出来了,就好了。
沈眷已经虽然小,但也知道那位看见他就笑的皇后娘娘没了,人没了,就再也见不到了。他抓着沈汀的手,小声的道“阿爹,你和阿娘,平奶奶,外祖母你们都会一直在吧”
谁会一直在这个世界上陪着彼此呢
沈汀忍心说自己终将会现行死去,可还是抱着儿子,摸摸他的小胖脑袋,道了句,“我们会一直在的,陪着你长大,成家,生子。”
即使将来承诺作废,还是想承诺住,让少年时的孩子们,安心。
皇后死后,皇帝的身体就不行了。有一回,他大晚上骑着马,在皇宫里跑了一圈,第二天就病了,于是大臣们自然就要上奏说立太子。
太子立谁
这时候,秦美人的孩子们就显现了出来。
可是皇帝却依旧厌恶这几个孩子,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厌恶,听说是厌恶秦美人,听说是这几位皇子心术不正。
传说的多了,可也止不住大臣们各自站队,而且这么多年过去,皇子们都大了,都有了各自的小九九,这时候,拥有云州兵力的齐家,就成了几个皇子眼红的大肉。
这天下远还没有定下来。
折晚有时候闲下来的时候就想,这辈子算是怎么样。
她上辈子出生在平安时代,可却长于一个童年不幸的家庭,不管怎么说,都是有些自怨自艾的。
可是如今,从小就受到天伦之乐,长大却存于乱世,这也算不得一生太平。
人的一生要怎么样才算是完美呢
折晚不知道了。
这般矫情的想东想西,却也只在深夜里,只在闲下来的时候,等小沈先生一回家,等沈眷和齐玉从私塾里回来,等平妈妈摘了新菜,等齐婉君过来看外孙子,静寂的生活就又不得闲了。
人生总是如此,说不得是完美还是不完美,只是一直在前行罢了。
京都的局势越来越乱了,这种情况下,就是贵族的生活也受到了冲击,更别说沈眷七岁的时候,大夏又全国大旱了一次。
这一次,再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出来赈灾,而折晚和折家,沈家一家,被转移到了云州老家。
齐子安联合邹家,造反了。
采露没有走。
“皇后娘娘的坟在这里,我走了,就没有人给她看坟了。”,她笑着道,“若有来生,我还是愿意去找她。你们快走吧,不用管我。”
人这一生的缘分很奇妙,当你,皇后娘娘看中了五个姑娘。
而这五个姑娘背后的家族,都造反了。
包括她自己。
不过这是她跟折晚最后见到的一面,说起来,她死前,也只见到了当年那个来胥江云王妃府宅时的胖墩少年。小小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盖世大英雄。
领着雄兵,兵临城下。
少年头戴盔甲,意气风发,丝毫不见了当年的幼稚模样。
这天下,以后,就不姓白,改姓齐了。
折晚再次回到京都的宅子,已经不住在原来的沈家了,新皇赐了大大已故英国公的宅子,门匾上重新写上了安国公的名号。
新帝登基,国号为秦。齐秦元年,风调雨顺,于是百姓歌颂,吹嘘了一堆马屁。
小小的沈眷就跟皇太子齐玉道,“我今天听见还有说书先生说姨父出生的时候漫霞。说你出生的时候,也有龙吟之声。”
今年尚且十三的皇太子就有些害羞,龙吟不龙吟的,他也不知道啊,不过什么东西带了龙字,就显得格外好听,他矜持的点了点脑袋,“孤也觉得有叭。”
有就有呗
你心虚什么哟沈眷内心哼了一声,跑回去找他娘了。
他娘最近在给他看媳妇。
其实按照沈眷的意思,媳妇吧,也不用太好,但是不能像他娘这般善妒,要贤惠大方,要主动给他纳妾。妾氏也不用太多,但是得标配四个。一个每天早上给他洗脸梳头,一个出门陪他应酬,还有一个帮他陪他娘,最后一个最好能陪着睡觉
男子汉大丈夫,反正不能一辈子只睡媳妇,还得睡妾。
沈眷最为看不起的,就是自己的阿爹,这辈子尽被阿娘欺负完了。
他看着正在看姑娘家画像的阿娘,内心鼓出无限的勇气,雄赳赳气昂昂,誓死要捍卫自己以后的男人尊严。
可一进去,他娘的眼刀风就杀过来了。
“你到哪里去了”,折晚骂道“整天没个正行,将来迟早要饿死。”
沈眷就小声的嘀咕,“可我是安国公的儿子,怎么可能饿死嘛。”
折晚就忍不住拿出鸡毛掸子四处追着他打了,每当他要逃脱的时候,他爹就默默的将他扔回去,让他在院子里四处窜,让他娘多动一会。
没错,他,沈眷,堂堂安国公嫡长子,就只有这么一个作用。
但他敢不跑吗
不敢。
他爹是真狠心,不被打就扣零花钱,让他出去跟邹家和秦家几个同窗吃酒,都吃的抠抠索索。
不过他娘这般,也好,总比他小时候印象里每日强颜欢笑的好。
哎,他一边跑,一边觉得自己真是太孝顺了
今日又跑了一回,刚跑出去,就碰见了没回宫却来串门的皇太子,见他跑了出来,忙问“是不是小姨又打你了”
咳,打什么打,说的这么难听
沈眷就道“我这是彩衣娱亲。”
行吧,都这么说了,难道还能反驳你不成
不过沈家表哥也太可怜了,小姨父为了让小姨每日动一动别坐着躺着不动,就整日里设计让小姨打表哥,简直太惨了。
他安慰道“没打伤吧”
沈眷就胸有成竹起来了,“没事,只要我跑的快,再比鸡毛掸子飞过来的速度更快些,那我阿娘就打不了我啦。”
这看着还挺骄傲的。齐玉就不好再继续安慰下去,说起自己这次要说的事情。
“我母后和你阿娘想给你说周家的姑娘。”
周家的姑娘
邹氏姨母的女儿
沈眷当时的心就要碎了。
顾不得一颗少年心碎成一地,他急忙回去询问真相。
“那就是个母老虎啊”,沈眷嗷嗷大叫,“我不要我不娶”
折晚正好没打痛快,这被他一气,又将他一顿暴打,总算是舒气了。
她坐在椅子上,小沈先生就在她旁边给她剥瓜子,她骂一句,他就送一颗到她嘴里,若是别人家这般,怕是早就被说了,可这是沈家,沈眷从小看着父亲这般宠爱母亲到现在,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
他就跪在地上,说出自己的愿望“我要娶一个媳妇,纳四个妾氏”
他还有点委屈,“还有一个妾氏是专门纳回来孝敬你的。”
唉哟,说的人委屈巴巴,听的人却气的冒烟,骂道“你邹家姨母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女儿,怎么可能就给了你这个小白脸且人家才十三岁,虽然长的快了些,却还没想着嫁人呢。”
那也不干啊。
沈眷委屈的道“她那么野蛮,粗鲁,还打人。”
沈眷从小就没受过苦,是蜜罐子里面长大的,虽然在云州呆过一段时间,可是骨子里却是过精致的大少爷。
于是,说出这番话后,将她娘气的半死,他就被他爹送去了云州的军营里。
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没人关照他,拿着那么点军饷,啃着窝窝头,过了一两年才回去。
这就是后话了。
当他被送走之后,沈汀不能再让儿子引着媳妇每日动,就只能自己上场了。
他开辟了一块菜地出来,继续给她种菜。
“好多年了,事情太多,你都没时间给我种白菜吃了。”,沈汀扛着锄头,小声的哄着折晚出门,“整日里呆着,越发的惫懒,最后要胖的。”
折晚这些年担惊受怕太多,如今安稳了,就好似将多年的懒惰全部要释放出来一般,晨间就搬出一把椅子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睡觉,晚上精神奕奕的看话本,除了月初月末去重新开的女院里看看,依旧是深居简出,不愿意出门。
平妈妈也老了,接在家里养着,只她最近喜欢上了出门没错,她终于敢出门了。出门之后,带着好几个丫鬟去买菜,她老人家的眼神看向哪里,丫鬟就去讲价,讲完了价钱,另外一个丫鬟给银子,然后买菜完毕,跟着平妈妈继续逛。
于是,若是沈汀不在家,她就一个人呆一天,让沈汀担忧的很。
但一个人经历过大落大起之后,得到了无数的金银珠宝,就这么躺着等死不好吗
她啪的一下,将沈汀的手打开,脑袋往他衣服里钻,“再睡一会嘛。”
小沈先生哪里受的了这个攻势,于是只能自己去开荒菜地,自己种白菜,自己去浇水。
终于等到收成的时候,折晚开始良心不安了。
她乖乖的拎着菜篮子,跟在沈汀后面,哄着他,“我给你提篮子,晚上给你做辣肉酱吃再让平妈妈杀一头羊烤着吃好不好”
正巧经过此处的平妈妈“”
她老人家忙着出门哩,哪里有功夫烤羊
夏日里的池塘里总要养些鱼,种些花。别人家是养鲤鱼,沈家养的是鲫鱼。别人家荷花是用来观赏的,沈家的荷花荷叶都是用来吃的。
自从小沈先生喜欢时不时捉几条鱼炖汤之后,池塘里的鱼就精明里起来,变的比以前难抓了。不过这也难不倒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小沈先生,更难不倒力大无穷的折晚。
夫妻同心协力,总能抓到几条鱼。
小沈先生对着鱼愁闷了一会。他其实不会炖。
好在折晚实在是不挑,让他随便做做就行。
沈汀倒是想随便做做,可是折晚那眼睛看过来,小沈先生就不敢了,他撸起袖子,让想过来帮着一起杀鱼的厨娘出去,蹲在那边剖鱼。
折晚就在旁边揉面,她是要做枣糕的。
等食材都准备好了,折晚就准备去看看菜地里还有什么能做点菜的。
今天是平妈妈的生辰,总要给她庆祝一番。
两人就拉着手,像是很久之前一般,一起往菜地里走。小沈先生提着菜篮子,走在前面趟露水,折晚就跟在后面,时不时撩拨下小沈先生,捏捏他的手,一派老流氓的作风。
“沈汀,扭一颗大白菜。”,折晚站直了指挥,“还有豆角,也要。”
小沈先生任劳任怨。
就这般还不行,还要被懒成虫的折晚趴在他的背上,往他脖子上拱,小沈先生一手提篮子,弯着背,一手拖着折晚的身子,悠闲的在菜地里走着。
“看,这甜瓜长出来了,当初我撒种子的时候,看见它都发芽了,还以为长不出来呢。”,小沈先生三十多岁的人了,却还是会为这些小欢喜所高兴,折晚趴在人家的背上,自然是要为这份懒惰付出代价的,她熟练的打开彩虹屁模式,大夸特夸,道“沈汀,你真是太厉害了今晚咱们就吃瓜吧。”
小沈先生被夸,心中欢喜的很,可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能再像少年时的小沈先生一般,被折二姑娘夸两句就晕晕乎乎的,他保持住清醒,背着折晚的身子稳如泰山,做一个能经得住夸的人。
但能忍住一回夸,就忍不住第二回,当折晚再次夸他种瓜种的后之后,他就欢欢喜喜的点头,“那我拧掉它的藤。”
然后回去就被平妈妈给骂了,“造孽哟,这瓜还没长大哟”
造孽的两个人,被平妈妈训斥一番,委委屈屈的回屋子睡觉去了。
平妈妈一点也不懂浪漫
折晚回去就给在云州的齐婉君写信,痛诉平妈妈如今没了齐婉君压着,简直要上天了,她写的义愤填膺,沈汀帮着挑灯,可来来回回都挑好几回灯了,折晚还在那里奋笔疾书。
沈汀“”
怎么就有这么多要写的
他不得已又走了几回,这才见折晚写好了信,将信纸塞进了信封里面。
然后就是小沈先生的事了,他拿出她给儿子写的信,放进一个自己缝制的信封状的大袋子里,让人第二天送去驿站。
完了事情,小沈先生自然是要拉着折晚去床上睡觉的。
夜里已经有些凉了,将灯熄灭了,小沈先生将人一搂,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睡颜依旧是当年的模样。
安稳,安心,全心全意的靠着他,不见了惶恐和慌张。
这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想要的让她拥有的睡颜,天知道她愁的睡不着觉的时候,他也一夜夜的睡不安稳。
他弯起嘴角,就这般看了一会,也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睡着睡着,迷迷糊糊中,就见折晚砸吧砸吧嘴,喊了一声渴,小沈先生就极为自然的起来,给她倒水,给她喂水,等人喝完了又沉沉睡去,小沈先生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半夜小沈先生醒了一瞬,习惯性的将缩在他怀里的折晚又抱紧了一些,亲了亲她的额角,然后继续睡,折晚就觉得额角边一湿,又觉得四周都是小沈先生的气息,条件反射般往上摸了摸他的脸,脸往他衣服里一扎,一埋,睡的格外香甜。
许是,人世夫妻,就是这般吧。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正文啦。
真的,感谢你们的陪伴,感谢你们的谅解。
因为喜欢看,到写,我是懵懵懂懂往前走的,自从开始写书之后,不瞒各位,我都感觉自己的主业是副业,写书才是主业。
我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其中一半在想着怎么写。
但是这半年疫情来,我工作受来重大的打击,职场失败,也没写好,我前几周一直在想,我其实一件事情也没做好。
所以我决定啦,下本书不全文存稿,我就不开了。
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们再见,可能三个月,可能半年,也可能一年,看我写书速度hhhh,到那时候,你们再也不用担心断更我也不用每天熬夜码字
这本书的番外,我应该要很久之后才写,所以就不写到这本书里,到时候专门开一本书写番外。
最后,让我想想,还要说什么,嗯,好像没什么了,只想跟你们说一句,感恩。
你们的读者id,我其实都记得,当有一天再会,记得跟我打个招呼。
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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